宋珥舒摁下洗碗機的按鍵,轉頭看見應慎微在擦桌子。
他擦得細致而認真,小心站到她身旁,在水池裡沖洗抹布。
宋珥舒歪頭看著他纖長寬大的手擰動抹布,挽起的袖口一片起伏的肌肉,漂亮的筋脈如山脈沒入衣袖。
她深吸一口氣,抱胸問:“難道以前我們完全不會吵架嗎?”
應慎微愣了愣,仔細思索片刻:“會吵。”
“所以大家是背對背生氣,然後莫名其妙和好嗎?”
應慎微想起那個笨拙的魔術:“……沒有。”
宋珥舒不說話了,只用眼神示意起來。
應慎微便整個人侷促起來了,連在契約之前面對宋珥舒時略帶羞澀的自如也沒有。
大概是因為,終究是過了一段時間,應慎微在詛咒裡體驗漫長年月的漠視,突然被那個人的目光重新注視,就難得地蜷縮迴避了。
應慎微擦淨手,緊了緊喉嚨,好半天說:“要不要上樓?”
宋珥舒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出個什麼所以然。
她是有些生氣和失望,不過也意識到其中有自己的原因,應慎微的狀態甚至比之之前更沉默,只是宋珥舒沉浸在一種便利中不自覺無視掉。
這種無視在此時便暴露出二人相處時隱秘的銳利。
來到閣樓,應慎微只開了一盞小夜燈,蘑菇狀夜燈暈開昏黃燈光,引著宋珥舒倒進懶人沙發裡。
應慎微重新施展了逃課時的那個魔術,看著他手心的鮮花,宋珥舒一如當初笑了:“太粗糙了吧?有這麼多次機會,為什麼不改進一下?”
應慎微舔了舔嘴角,望進她的眼裡:“你說過,要留有小心眼,給看魔術的人留下一點看破的空間,這時候把花交出去握住對方的手說……”
他頓了頓,宋珥舒半隱燈光下的面容虛虛實實,呈現出柔和的質感,他眼眸微動,如同自己說的那般動手重現了一遍,只是有些緊張,攏住她的手力度很輕,肌膚相擦間,宋珥舒癢了一陣。
“這個魔術的精髓,在於,”應慎微噙著笑,“重新變出你的笑。”
宋珥舒沒繃住,嗤笑出聲,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語帶笑意:“好土啊。”
她抬頭:“這真的是我教你的嗎?”
應慎微也沒忍住笑起來,很淺,帶點無奈和羞澀,點了點頭。
宋珥舒不懷好意地問:“那怎麼那一次在江邊變的時候你不說這句話呢?”
應慎微:“總覺得真這麼說,按照當時你的情況,應該會忍不住打哆嗦想把我推下水。”
宋珥舒:“……我是這樣的人嗎?”
應慎微小心湊近她,整張臉便顯露在柔和的燈光裡,眉目張揚又添溫柔,他小聲說:“所以你現在還生氣嗎?”
宋珥舒非常誠實:“氣還是有,但確實心情好了很多。”
她握著花,輕輕掙開應慎微的手,沒有留意對方落下些許失落的神色,重新躺回沙發裡,看著被霓虹染出灰敗假面的天空,看不見一顆星,寂寥又無趣。
“你還欠我一件事,”宋珥舒說,“既然你總不願意說一說,左右我也想不到有什麼需要你幫忙做的,幹脆你就用這個還我,大家坦誠說一下以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