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是的,是有真心的,”江綺點頭,手指抵在宋珥舒胸口,“那份真心全他是我努力在你面前裝傻充愣得到的,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吝嗇的人了,如果不是見過你自己給出真心時有多廉價,我也不至於一直耿耿於懷。”
徐望月和安清清都說過類似的話,安清清上次口不擇言的指責已經讓宋珥舒結實受傷,出自江綺之口殺傷力更重,而比起安清清帶來純粹的受傷不同,江綺這一擊直接激發某種融合了委屈和憤怒的情緒。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完全可以停止,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和我一起你這麼委屈,”宋珥舒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原來我在你們心中是這樣一個形象,但覺得廉價還要舔上來,那也不見得你有多委屈。”
“對,我自己舔上來,我賤,我在你面前就是條哈巴狗,”江綺笑起來,“但你小宋總不就是最喜歡這一套嗎?當年應慎微也就是憑借這一招博得你青睞,看我學了兩年也能分到一點你的注意,不也顯得他挺廉價,你的真心挺廉價?”
她略譏諷地說:“不對,你對他的真心還是可歌可泣,瞧瞧,明明都兩年多記憶迷迷糊糊,接觸多一點就稀裡嘩啦記起來了,又要把情緣續上了,怎麼?演韓劇呢?”
“我們每個人都原原本本告訴你當年事故的始末,你聽進去過嗎?你在乎嗎?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朱麗葉?很委屈?”江綺自語,“沒關系,你一直是這樣的,前有應慎微,後有我,再後來溫恬恬是不是你的新玩具?”
“我從來沒這樣想,是你單方面臆想,如果你覺得有任何不滿可以和我說,我和你相處多年,最近兩年格外親近,”宋珥舒深吸一口氣,“難道在我面前說出你這些不滿都讓你為難嗎?”
“我說過好多次你有在意嗎!”江綺高聲道。
這邊的混亂已經引起不少或返校或離校同學的矚目,宋珥舒不欲將這些攤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江綺往人少的地方躲。
好在江綺順從,拐進少有人來的地方後她語速急促說:“我說過好多次你並不在意我,你從來只是隨口應下,要我反複提及才肯落實一點,這怎麼讓我相信你?”
宋珥舒震驚:“我什麼時候只是隨口應下?”
“每時每刻!”江綺忍不住又咬住指關節,帶幾分偏執,“你總在用視線尋找別人,你看不到我,現在又有溫恬恬蹦了出來,哦,還有個溫瑾寧,你都不和我說,還是我自己發現的。”
“怎麼?他們什麼地方值得你關注?樣貌?地位?家世?性格?”
江綺笑笑,神情意味深長。
“你以為他們又是什麼好人嗎?”
留下這句話,江綺不顧宋珥舒如何言論與光火就走了。
至此兩人關系在宋珥舒這裡首次裂開一條縫隙。
宋珥舒歷經受傷、不解、憤怒、委屈最後趨於平淡,還感到幾分可笑,最後還有思緒想到,如果宋女士得知她和江綺的關系走到這個地步,甚至有無法修複的可能,該會如何失望地嘆息讓她自己承擔後果。
思緒亂糟糟,宋珥舒再次對整個世界産生劇烈的反感,但又清晰明白即便沒有小說劇本令她對安清清、溫恬恬的關注,憑江綺所說的那些,她們二人的矛盾遲早有一天再次爆發。
宋珥舒不在乎欺騙,不在乎被認定的朋友有什麼問題,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掌控和忠誠,江綺爆發的失控偏了航。
於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們之間的小團體形成一種詭異的趨勢,江綺和安清清因為同在一個班,又是學生會同級別幹事,走得愈發近。
宋珥舒則因“女主角”這一層身份對溫恬恬多有留意,而溫恬恬對於一對一家教心中有虧欠,加上對安清清喜歡不起來,於是將那種不安情緒的依戀投射轉嫁到宋珥舒身上,最後兩人關系便進了一步。
甚至有一回週末江綺和安清清雙雙缺席,徐望月本就對溫恬恬有好感,打著宋珥舒難得交新朋友,順手把溫恬恬拉來,就這樣陰差陽錯“劇情”走到原文軌道。
宋珥舒阻止不及,只能冷冷瞪著徐望月。
偏這傻子根本看不出來,還樂呵呵地拿著選單問溫恬恬想吃什麼、有什麼忌口雲雲,顯得此人面目更為可憎。
溫恬恬格外不安,高階包廂的軟椅彷彿膽大包天藏刀一樣,坐得她動如浮萍。
堅韌小草在懸浮的消費差別下也沒辦法做到不動如山,只能強撐臉皮看著選單上看不明白的菜品名。
因此她幾次三番瞥一眼席間最為親近的宋珥舒。
可惜宋珥舒心情算不上好,沒給她分出些許關注去思考她眼裡飽含膽怯與澀然的依賴。
她在警覺劇情自發地回正,而這一切源頭都是因為江綺,這個在原文中略比應慎微好一些、有自己名字、還出場過的角色的偏航。
在這場不尷不尬的飯局結束後,宋珥舒讓沈墨塵把徐望月拖走,擔起送溫恬恬回家的責任。
眼見溫恬恬誇張地鬆口氣,宋珥舒問她:“吃得怎麼樣?”
溫恬恬誠實道:“奶油蘑菇湯太膩了,魚肉沒味道,面條倒是還行,就是那個氣泡水喝起來一股怪味兒,居然敢賣58?我還以為你們吃得貴,味道會和我們吃的不一樣。”
宋珥舒想到小說中溫恬恬也吃過差不多的一頓飯,她滿心滿眼只有沈墨塵,時時留意、步步小心。
看著眼前一個勁因為高階餐廳價效比而不可置信的女孩,顯然面對暗戀物件的羞澀遠比不上餐品德不配位的忿忿,宋珥舒止不住笑,說:“不如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體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