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吧臺那邊的動靜,又繼續和母親通話。
“說了不合眼緣就是不合眼緣,再有錢也不行。”
“現在月租金從一千變成兩千五,你自己算一算虧不虧。”
“大不了我回農學院那邊申請單身公寓。”
“四個人共用一個衛生間的四室一廳?你讀書的時候打死都不願意住寢室,現在住得慣?”
“我回家住總行了吧。”
“回家住當然沒問題。但你這個自以為是,擰巴沖動的脾氣得改。”
“您怎麼不改改嘮叨的脾氣呢?反正我已經退租了,就別抱怨了。”
咖啡做好了。她掛了電話,拿起咖啡往外走;正好一位高大男士拉開門準備進來,見有客人往外走,便禮貌地側身讓開。
“謝謝。”
她道謝的同時不經意地抬起頭,瞥了那人一眼。
危從安側過身來讓客人先走,又對身後的賀美娜勾了勾手指,笑道:“來啊。把你喜歡的咖啡杯指給我看啊。”
快進入九月了,暑氣的尾巴頑皮地甩來甩去,耐不得熱的她額頭脖頸都生出一層薄汗來。危從安在車上脫了外套,上身的白襯衣解開了兩顆釦子,衣袖挽到手肘,下擺束進窄腰,長腿筆直,整個人如同松柏一般挺拔。
已經看過摸過並享用過這具肉體的賀美娜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從褐色的眼睛到挺直的鼻樑,從寬闊的肩膀到結實的小臂,從精壯的窄腰到繃緊的大腿,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性吸引力,真的很難讓人抵抗。
“我就不信這麼巧。我不可能那麼早就看中了你……你的杯子。”
“如果是,怎麼辦?”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斯蒂爾。危從安掃視了一圈,發現竇雄不在:“你們老闆呢?”
雖然危從安鮮少出現,但店長一直都知道骷髏杯的主人ayne ei是斯蒂爾的股東之一。在他報考sca咖啡師時,正是這位ayne ei寄來了一張美金支票,用以支付學習和考試所需的一系列費用。
此刻一見,真人比照片要帥得多:“是ayne ei先生吧?老闆去圖書館聽講座了。他已經打電話回來交待過了。”
和富得流油的生物醫學分論壇相比,圖書館學分論壇簡直窮到可憐。竇雄提出由斯蒂爾幫忙做茶歇服務,叢靜很感謝但是拒絕了:“我們預算有限,很早就定下了一間學生開的咖啡書屋負責茶歇,也算是對孩子們自主創業的一點支援。”
竇雄道:“除了茶歇還有什麼地方能幫上忙?”
叢靜道:“你提醒我了。幫我準備十五張代金券吧,用來做互動小遊戲的獎品。我們這方面實在沒有預算了。”
“好,叫學生明天來拿。”竇雄邊說邊輕輕推開窗戶,彈了一顆小石子出去。喵地一聲,一隻大橘自枝間擠出來,貓尾一甩,在飄然墜落的茉莉花中,逃之夭夭。
“淘氣的家夥,又來禍禍花了。這兩株‘雪滿頭’今年開得特別好,大概有什麼好事要發生。”
叢靜朝外望去,窗下兩株修剪成球形的茉莉,純白花苞鋪在墨綠葉子上面,挨挨擠擠,可不是“雪滿頭”麼。
她隨口感慨了一句:“我今年突然長了許多白頭發。以前還能拔一拔,現在拔不完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閑話,叢靜便走了。第二天下午,學生刷了臺共享電單車慢悠悠地騎過去拿代金券。等到了門口,就看見店員拿著一把噴壺,叉著腰,站在一盆植物面前嘆氣。
“這麼好看的虎頭茉莉,我昨天才上傳了照片到斯蒂爾的社交賬號,還搜了兩句詠嘆茉莉的酸詩配上,邀請學生們來打卡,一定出片兒,正好給斯蒂爾打打廣告。老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一口氣全摘了。”
兩株蔥蔥鬱郁的“雪滿頭”已經一絲白色也無。
學生搖頭晃腦:“此情此景倒叫我想起兩句詩來——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店員笑道:“哎喲,文科生就是不一樣,出口成章。”
學生道:“都說了圖書館學文理兼收,我們畢業是拿管理學學士學位的!”
店員道:“是是是,我等會兒再拍一張,就配你這兩句,也算有始有終。”
沒一會兒竇雄回來了。店員抱怨:“讓我們看著點花,別讓貓禍禍了。結果您倒好,自己動手整了個光頭。”
竇雄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摘了清靜。”
店員道:“等會我拍個照放上網。免得客人來打卡撲個空。”
竇雄道:“行。發之前我看看。”
他把電梯卡和鑰匙放進一個信封,連同代金券交給叢靜的學生:“辛苦你過來一趟。去挑點心吧。”
學生沒有客氣,但也不貪心,拿了一盒“蛋糕邊邊”回去與同學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