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從安笑著摟住她:“我賺錢就是為了給你花。與其節流,不如開源。你多花一點,才能激發我更好地去賺錢。”
賀美娜笑道:“口甜舌滑!”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你注意到那個染發的阿姨沒有。”
他進門的時候看到了:“怎麼了?”
賀美娜道:“你剪頭發的時候,她一直盯著你看,然後又盯著我看。表情怪怪的。”
這他就沒注意了:“讓你不舒服了?”
“確實稍微超過了禮貌範圍。我以為她認識你,但是你沒介紹我們認識,你和王阿姨敘舊的時候她又沒有參與進來。算了。不說別人了。”賀美娜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如果可以回到過去,真想抱一抱小時候的你啊。”
危從安笑道:“好好地抱一抱現在的我也是一樣。”
“不一樣。小時候的危從安可愛多了。我一想到你穿著厚厚的冬衣,抱著掃帚掃地上的碎頭發,就覺得又可愛又有一點心痛。”
“現在的我有什麼問題?”危從安不服氣道,“現在家裡掃頭發的不也是我嗎?賀大小姐,你也心痛心痛現在的我吧。”
賀美娜笑得彎下腰去。
染發顧客見兩人走了,哼一聲道:“肯定是搭上了危從安,走叢靜的路子才能進來。年紀輕輕怎麼可能進格陵大學教書。不是輔導員,就是沒編制的後勤。什麼老師,笑死人了。”
王師傅聽不下去,反駁道:“來我這裡剪頭發的有教授,有學者,我看人很準,她一看就是讀過很多書的面相。”
“呵,這麼妖妖嬈嬈的小姑娘能有什麼心思讀書?這種事兒太多了。當年還有學生想爬我老公的床給他生孩子呢!危從安亂搞男女關系,他的女朋友能是什麼好貨色?肯定也是——”
王師傅打斷道:“行了行了,你的嘴巴也該積點德了。才被顧嵐教訓過,一點記性不長。”
她瞬間惱羞成怒,正要再痛罵幾句時突然聽見簾子一陣響動,有人進來;她轉臉望去,頓時啞了火。
危從安去而複返。
她不是第一天搬弄口舌,危從安總是好脾氣不計較的;這次不知道他聽到多少,她有些心虛但也沒太當回事。
沒想到危從安這次不打算放過她了:“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地惡毒,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從未被晚輩毫不留情地當面斥責,一張老臉頓時紫脹起來:“你……你說誰惡毒?你媽就是這樣教你和長輩說話的?!”
“值得尊敬才叫長輩。你?不算。”
“你——”
“聽說你現在住顧嵐阿姨樓下?”
“你……你什麼意思?你要幹什麼?”
危從安從衣架上拿起賀美娜落下的漁夫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得知道您的具體地址才能把律師函送上門啊。我媽一直說與人為善,所以我沒和您計較過。我不計較的結果是連我女朋友都編排上了——不可原諒。”他語氣森然,“造謠中傷該付什麼樣的法律責任,我的律師會和你好好談一談。”
說完,他也不看她瞬間灰敗的臉色,一掀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危從安回去拿她的帽子;賀美娜站在路旁等了一會兒,兩隻手背在身後,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喜歡漫步在初秋的梧桐樹下。鬱綠漸褪,金黃輕染,偶有秋風拂過,樹葉像蝴蝶一樣翻飛。
枝葉交錯掩映著二十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林蔭小道。
那時候她一隻手牽著外公,一隻手牽著媽媽,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而他在背後喊了一聲——
“喂,前面穿綠色裙子的妹妹。你等一下。”
賀美娜心中一震,停下腳步。
“喂,妹妹。你敢不敢轉過來讓我看看。”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篤定的,張揚的笑意;那笑意投入她的心湖,激蕩起一陣陣漣漪,推動著她的唇角微微翹起,推動著她輕盈地轉過身來。
這次她沒有做鬼臉,微微仰著下巴,一張俏臉上帶著幾分傲嬌,幾分任性。
“這不是綠色,這是薄荷色。”她半認真半玩笑地說,“而且我那時候穿的鬥篷也不是紅色,是櫻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