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沒有叫你幫他擦,是你主觀能動的行為,對不對?”
他存心要煞一煞她的性子;果然賀美娜一愣,道:“抱歉,我沒有聽清您的問題。”
“我說,他只是說自己鞋子有點髒,並沒有叫你幫他擦鞋,這是你主觀能動的行為,對嗎。因為你主觀能動的行為導致整個格陵大學都處於風口浪尖,”中年委員冷笑,“你怎麼解釋。”
“我只是說沒聽清,並沒有請您重複您的問題,這是您主觀能動的行為,對嗎。”賀美娜道,“您看,正常人就是會做出正常人的反應啊。”
中年委員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姑娘竟敢四兩撥千斤地反駁他,果然這些鬧出輿情的,沒一個無辜:“你這是什麼態度和我說話?”
賀美娜本來想說“實事求是的態度”,青年委員突然咳嗽起來,邊咳邊嘶聲抱歉:“咳咳咳……不好意思……咳咳咳……咽炎犯了……您繼續……咳咳咳……我來倒點水。”
他邊說邊起身,拉開椅子,去拿熱水壺;他在七名委員中年紀最小,十分謙恭地幫所有人續水。有人笑道:“格陵大學最年輕英俊的明日之星給我們倒水,受不起啊受不起。”
“哪裡哪裡,應該的。”他拿了個紙杯,給賀美娜也倒了杯水,“小心燙。”
“謝謝。”
他這麼一打岔,中年委員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了風度,拿起茶杯來慢慢啜飲;其他人繼續按流程一一詢問,賀美娜也都認真地一一作答。說到網路上“學術不端”的指控,青年委員笑道:“賀博士有無學術問題,申報科騰專案的時候廣大競爭對手已經幫忙調查得一清二楚,不是嗎。”
坐他旁邊的委員扭過頭來笑道:“你是過來人,也很清楚了。”
青年委員瞥一眼賀美娜,笑而不語;氣氛漸漸鬆弛下來,雖有一些小插曲,但整個問詢流程還是在二十分鐘內圓滿完成了,接下來回去等結果即可。
賀美娜從研討室後門出去,才發現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手機上有一通危從安的未接來電,九點三十五分撥出;她撥回去,那邊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這時間上下,他應該還在山上忙著工作呢;反正晚上會見面,她不想顯得太纏人。賀美娜去了一趟洗手間,而後搭電梯下去。步出行政大樓,尚有兩段十六級臺階要下,她前方一人冒著雨,一邊看手機,一邊匆匆下行——階面濕滑,那人失卻平衡,一腳踏空,整個人“哎喲”一聲滑跌在臺階上,手機也摔了出去。
後方有人疾走兩步,越過她去攙扶傷者;賀美娜便去幫忙撿手機——匆匆一瞥,螢幕好像是某炒股軟體,一些綠色數字下面還有一條曲線直插下去。
她從不玩股票,但是聽危從安說過紅色代表漲?綠色代表跌?
滿屏綠色,看起來不太妙。
那人在攙扶下站起身,退回屋簷下,還一味地唉聲嘆氣:“這一跌,跌掉我半條老命。”
賀美娜將手機遞過去,才發現摔跤者竟是剛才差點和她發生沖突的中年委員,而來扶他的是剛才替自己解圍的青年委員。中年委員萬萬沒想到來幫忙的竟然是他們兩位,一時有些尷尬,也沒說什麼,拿過手機便急匆匆地走了。
青年委員對賀美娜笑道:“本想等雨小一點再走,結果越下越大,真愁人。”
賀美娜看了一眼大廳內的共享傘架,是空的。青年委員又問:“賀博士回學院?”
“嗯。你呢?”
“巧得很,我也是往那個方向。”
“如果不介意我的傘小,就一起走吧。”
“多謝還來不及,怎會介意。我來拿。”
他自然地接過賀美娜手中小巧的晴雨兩用傘,又紳士地將傘面傾向她那一側。
兩人往藥學院方向走去。
“剛才多謝你。”
“不客氣。賀博士不認識我罷?但我認識你。”
“我們見過?我有臉盲症,不好意思。”
“不。我們沒見過。但你打破了我的記錄。”
賀美娜不明所以,只得禮貌微笑。
“我去年拿到人工智慧領域的科騰專案,在校園裡橫著走了一年,直到你出現。”
賀美娜猛然想起似乎聽馬院長提起過,之前格陵大學科騰專案年紀最小的主持人是二十九歲,應該就是他了:“啊……你好。”
“知道有這樣一個機會,我主動要求來看一看賀博士到底何許人也,有沒有三頭六臂。”
“讓你失望了。我沒有。”
不。他一點也不失望。兩人聊了一會兒ai大模型與生物醫藥的交叉研究,賀美娜發現他確是這方面專家,思路相當清晰敏捷;他也發現賀美娜吸收知識能力很強,一點就透。兩人很快走至藥學院樓下,賀美娜道:“和你聊天很高興。希望未來有機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