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會議室外突然傳來一把頤指氣使的女聲。
“我要見賀美娜。我知道她在這裡。”
女聲驀地沉寂,又尖銳地刺破空氣。
“我不信她甘心做一隻縮頭烏龜。”
變故來了。丁翹道:“我去處理。”
“不,”賀美娜道,“請她去我辦公室坐坐,我馬上過去。”
戚具邇被畢恭畢敬地請入維特魯威首席科學家的辦公室;沒一會兒,縮頭烏龜也露面了。
賀美娜剛坐下,還沒開口,戚具邇已經從她那個大到可怕的大象灰拎包裡拿出一個密封袋,放在桌上。
透明的袋子裡裝著一支電動牙刷頭。
“這是什麼。”
“具寧的牙刷。”
“他知道你拿他的牙刷來找我嗎。”
“只要這根牙刷上的一些細胞,你就能——”
“不用說了。”賀美娜起身去拿一次性水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你心情一定糟透了。這裡沒有酒,你將就著喝點熱水醒醒腦子。”
“我不是要你現在做。我只要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就行。”戚具邇仰起臉來,“需要什麼儀器,裝置,你列一個清單。雖說我今天在股市上虧掉數十億,但仍然有能力為你打造一間最頂級的生物實驗室。”
“你來找我之前,應該已經問過手機裡的ai助手了。”賀美娜將一杯熱水放在戚具邇面前,“怎麼,它的回答你不滿意?”
“它說無論技術,倫理,法律,都不可行。我不信。我要聽專業人士的見解。只要你一句‘我不懂,請另尋高明’,我馬上離開,絕不再打擾你。”
賀美娜左手環胸,右肘支在左手手腕上,握著一杯熱水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出聲。戚具邇等得有些焦躁,只覺眼前有一簇刺眼的光芒不停閃動——原來是賀美娜左手中指上王冠造型的粉色鑽戒正在熠熠發光。
這種高奢商品單看當然華麗典雅,但和戚具寧自己設計的捕獸夾鉑金尾戒相比,委實缺少了一種藝術感。這並不是她有親姐濾鏡:“從安的品位真不如具寧。”
賀美娜疑惑地看了戚具邇一眼,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對啊。所以他們才能做那麼久的朋友嘛。”
戚具邇很快反應過來,卻又發作不得,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賀美娜放下水杯,走過來,開啟電腦,滑鼠點選幾下,將螢幕轉過去對著戚具邇。
“看見這部全自動顯微操作儀沒有。你所考慮的那件事早已突破技術瓶頸。雖然我不會,但生物園內至少有三到四個受過相關訓練的專業人士擁有該項技術,正在倫理和法律許可的框架內從事相關研究工作。”
“介紹給我。”戚具邇立刻道,“多少錢我都付得起。”
“戚具邇。你現在的心態非常容易被騙。只有心存邪念的人才會答應你那麼荒謬的要求。”賀美娜道,“法律約束理智,倫理約束情感。很多事情不是不會做,而是不能做。你也不用去找別人諮詢,我的答案就是標準答案。誰給你其他答案或一絲希望,要麼是打算騙你的錢,要麼是打算騙你這個人。”
她將螢幕轉回原位:“你現在可以選擇把水潑在我臉上,揚長而去,也可以選擇體面一點,打消這個念頭,回家去好好陪他。”
“賀美娜。這是你欠他的。你必須還。”
真是漫長的一天。漫長到聽見戚具邇的蠻橫指控,賀美娜心累多於好笑:“我欠他什麼了?”
“你知道今天的網路熱度為什麼一直下不去?若不是危從安為了你——”
在戚具邇講述來龍去脈的過程中,賀美娜一直用掌心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xue;良久她疲憊地放下手臂。
“冤有頭債有主,蔣毅的鍋我不背。”她心智堅定,思路清晰,“危從安也不背。我們不欠戚具寧任何。”
“我對你的第一印象一直沒有錯。”戚具邇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窮酸清高。自私自利。”
戚家姐弟倆的靈魂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愛很強烈,恨也強烈。
“在波士頓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
“那是有求於你。事實上我從頭到尾都非常討厭你的嘴臉。”
“我也很討厭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你,我不是科學怪人。”
疾病面前,高傲的富人和清高的窮人,關系曾經緩和過;困局面前,艱難的富人和自私的窮人,關系重新緊張起來——戚具邇倏地起身。
“賀美娜。算你狠。”
“戚具邇。”
戚具邇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