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嫁給了蔣毅的那個姑姑。
“我聽長輩們說過姑姑和姑父的故事。姑姑剛上大學的時候,在酒店裡兼職做侍應生賺學費。她運氣很好,當然也是因為漂亮,第一天就遇上了我姑父。那時候他剛和第二任妻子分居。”
馬母恨恨地罵:“剛出來做陪酒的工作就遇到貴客,真是命好!這麼好的生活,這麼好的老公,花不完的錢,身邊全是伺候她,奉承她的人。生不出孩子老公也沒埋怨過,不知道你姑姑還有什麼不滿足,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不是當事人,誰也不知個中滋味。
“姑父資助她讀完了大學,畢業就結婚。一直到現在。”馬林雅道,“這改變了我們全家人的命運。”
賀美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謝謝你的信任。但也許你姑父並不希望外人知道他的家事。畢竟隔牆有耳。”
馬林雅苦笑:“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你我什麼顧慮也沒有。這也不是什麼不能給別人知道的事情,反正幹淨也好,骯髒也好,都是事實。自從姑姑和姑父結婚以來,馬家所有開銷都由姑姑一力承擔,毫無怨言。就拿我們家來說,如果沒有姑姑資助,我爸開的那個小公司早就倒閉了。我讀書以來的所有費用都是姑姑支付。多少海歸一回來都要從低做起,我能一工作就做高階主管,也是因為姑姑。”
說到動情處,馬林雅眼圈一紅。賀美娜從未見過她流露軟弱一面,伸手遞給她紙巾。
“林雅。不要再說你姑父姑姑的事情給我聽。我……不確定我能不能聽。”
紅著眼圈的馬林雅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正要說話時,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只看一看螢幕,突然伏在桌面哭了出來,引得旁座頻頻側目。
賀美娜緩聲安慰,她嗚咽不語;賀美娜又替她拾起跌落的手機,放在一旁。馬林雅哭了一晌,也覺得自己失態,拿起包,匆匆去洗手間洗一把臉。
洗完臉,補好妝,她拿出手機,螢幕上還是格陵那邊剛發給她的訊息。
“你姑姑已脫離危險期。我們會陪著她,免得她又想不開。勿念。好好工作。”
她明知這一切毫無意義,荒誕而可笑。她明知自己的時間與良知消耗在一切無意義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上。她微歪著頭,掬水澆在手機上;人工培植的毒藤,澆灌後的枝蔓瘋狂生長,從門縫蜿蜒擠出,死死纏繞住她和賀美娜。
邊明端坐於餐桌旁,見賀美娜回來,立刻起身道歉。
“賀小姐。對不起。”
“你並不覺得自己錯。為什麼要道歉。”
“戚先生說我應該向您道歉。”停一停,他又老實澄清,“我並沒有監視你。”
戚具寧原話如此:“賀小姐的事情她自己決定。如果馬林雅覺得自己能影響賀美娜,那就大錯特錯。美娜謹慎,聰明,忠誠,絕不會背叛我。”
“跟著戚具寧就得這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保鏢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需要忠於戚具寧,只忠於戚具寧。情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一切想法也要忠於戚具寧,只忠於戚具寧。
邊明遲疑著走近她,將手掌攤開。娃娃的左肩已經接上去,纏著細細繃帶。
“傷筋動骨一百天。”
“說來很巧。危先生也教過我一句話。順從了本心做出來的事情,就不要後悔。”賀美娜說,“所以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欲言又止。
“怎麼?戚先生還有什麼指示。”
“戚先生說您不會原諒,但是會算了。”
“對啊。戚先生永遠是對的。”賀美娜離開起居室,“邊明,也許你現在會覺得可笑。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們都是有自主意識的人。不是可以隨意擺布的東西。”
隨後戚具寧也問起賀美娜和馬林雅聊了什麼。
“就是很放鬆地瞎聊。天氣,美食,衣服,化妝品,娛樂八卦,新聞,高中生活,這些。有一次我們聊各種各樣的螃蟹聊了半個小時。”
戚具寧看著她笑:“螃蟹?”
他笑容下隱藏的不以為然讓賀美娜有些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