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收起手機,推著購物車繼續往前走。
她不明白為什麼家裡滿滿當當的,卻還要來逛超市。
把那點寂寞說出口之後,她的心倒是空空蕩蕩,不知道用什麼才可以填滿。
她突然想起叢靜老師講過的一個故事。用一百元買來的稻草,棉花都填不滿的房間,其實只要點燃一支一元錢的蠟燭就能盈滿光芒。
那她的蠟燭在哪裡呢。
戚具寧陪著她在邊架上挑香薰蠟燭,見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他也對這玩意兒不感興趣,便先去買他要買的東西。
賀美娜聞了幾種,還是覺得太香了。她眼角瞥見男友走得飛快,越過一排排琳琅滿目的貨架,徑直走進了日用品那一列。
她什麼也沒想,跟著走過去,正好看到他在挑選安全套。
戚具寧拿好了他以前常用的那一款,轉頭過來就看見女友呆呆地站在貨架盡頭。
他並沒有躲避她的目光,也沒有笑或者怎樣。他臉上就是一種她沒見過的,男人的表情——無師自通,她立刻明白,那是一個男人最原始的,侵略性的表情。
賀美娜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有點害怕。這種害怕和永珍金烏的那種抗拒不一樣。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會發生點什麼。
她害怕,但是——並不抗拒。
甚至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在永珍金烏的時候她說過不能接受婚前性行為,一方面是因為一直以來的家庭教育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時候一切都完美到太不真實。
所有的童話都是王子和灰姑娘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戛然而止。雖然她語文不好,但也許在這一點上她和那些作者想法一致了,潛意識裡就不想將一樣真實又脆弱的東西放在一個極盡夢幻的環境裡,礙眼又多餘。
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一年多了。這段時間裡,她期望過,失望過,開心過,傷心過,什麼都嘗過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以前那種一定要將第一次珍而重之地交給一個人,然後和他天長地久的純真思想就這麼慢慢地消失了。
她不覺得之前的堅持可笑,也不覺得現在的改變突兀。褪去了最初的光環,戚具寧會狹隘,會嫉妒,甚至喜怒無常;賀美娜會虛榮,會寂寞,甚至遊移不定。
不完美了,但很真實。況且處於她這樣的年紀,每個月激素水平的改變如同潮汐一般敏感地體現在方方面面,她知道那是什麼,在渴望什麼。
她甚至有點好奇,戚具寧會怎麼樣令女孩子的初體驗不那麼辛苦。
戚具寧就那樣盯著她,朝她走過來。她甚至覺得他走路的姿勢也帶著一種侵略的氣場。
“盯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
他輕佻地將銀色小盒扔進購物車。
明明是他盯著她,還倒打一耙。
她搖頭。
“那臉紅什麼。”
撩撥完了,又來害羞。他想。她的心思真是格外地飄忽不定。
她說:“……不用買。家裡有。”
“什麼?”沒聽清她說的話,他有點震驚。
他沒有和她用過,家裡怎麼可能有?!
她重複了一遍:“透明膠帶家裡有。我放回去了。”
其實戚具寧自己也有點緊張。
真是莫名其妙,怎麼會緊張?是因為一年多沒有碰過女人嗎?開什麼玩笑,這項運動就和彈琴,游泳,開車一樣,一旦學會了就不可能忘記。
只是技藝熟練與生疏的差別罷了。
退一萬步來講,他總不可能在她面前露怯吧。
“結賬去。”
既然決定了夜間活動的主題,那就趕快回家,他一刻也不想浪費。
逛了半天,最後只買了安全套和浴鹽,實在很難叫人腦海中不浮現出一些旖旎畫面。從這兩樣東西發散開去,戚具寧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似乎都預示著今晚全是他說了算。拿車,開車回家,停車,進入公寓電梯,全是他在主導,她在跟隨。電梯裡,他親密地摟著她的腰,一邊看著顯示屏上的樓層數字,一邊悄悄揉搓著她的腰線;當她終於不自然地低聲說有點癢的時候,他停止了動作,但更緊地摟住了她,以至於從電梯到家門口的那短短十來米的走廊,他們走得有點像喝醉了酒,歪歪扭扭,跌跌撞撞。
他們摟抱著一起進了家門。在玄關處突如其來的親吻,因了他事前的一句衷心贊美“你今天真漂亮”,她也便接納了他的急不可耐,放鬆了全身心去感受和回應。
但是他除了碾磨她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齒,糾纏她的舌頭這些常規動作外,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親暱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