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吃上面有點挑剔,很多東西就只吃一口而已。她的廚藝一向中規中矩,沒什麼錯但也沒什麼特別;平時看在她秀色可餐的份上,他每樣可以吃個兩三筷。
今天不知道是她失了水準還是他心情太差,一樣樣吃進嘴裡味同嚼蠟。
但是她辛辛苦苦做了,他不想連吃飯這種小事也辜負她。
況且如果他吃得很香,她多少會受到影響,或許也會有點胃口。
他這一點很好。
米其林三星也是一餐。三明治是一餐。豐富是一餐,簡單也是一餐。多吃是一餐。少吃也是一餐。
隨和但不隨便。他總不會虧待自己的胃。
看他吃的那麼香,她都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超水平發揮了?
果然她拿起筷子,吃掉了他夾給她的蝦仁。他立刻又夾了一塊牛肉給她,她也吃了。
最後還喝了半碗湯。
在她有一口沒一口的陪伴下,他吃了滿滿一大碗飯,實在是都噎到胸口了,才放下筷子。
“吃好了?”
“吃好了。”
賀美娜起身收拾碗筷。
戚具寧按住她的手:“你不吃了?你根本沒吃什麼。”
“不太想吃。”
她走進廚房;他起身跟在後面:“明天aria會清理。”
“我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就好。”
“那我做個三明治給你。”他取餐刀切面包,“你要什麼口味。”
賀美娜停住動作,轉過身來看著立於中島另一側的戚具寧。
“別做了。”
“其實我和你一樣,都不怎麼喜歡三明治。只是沒辦法的時候才用它來快速地解決一餐,對不對。”她看著他的眼睛,坦白道,“但是我很喜歡看你做三明治的樣子。因為你每次做三明治的時候都會把食材全部拿出來,一字擺開,然後一樣樣地切成合適的大小,多點這個,少點那個,幹的放外面,濕的放中間,依次疊在麵包上,最後再壓上一片面包,沿對角線切開——我想,這應該就是你在工作中解決問題的樣子。把問題列出來,切一切,疊一疊,壓一壓,然後一口口地解決掉。”
她說:“具寧。我不需要三明治。我需要你像做三明治那樣,把我們之間的問題一樣樣攤開來,說一說,聊一聊,然後一起想辦法解決它。”
說完她又轉過身去將碗碟一隻只插在擱架上;突然一對結實的手臂從背後伸過來,將她緊緊抱住。
“對不起。我剛才的態度很惡劣。”他貼著她的臉頰,輕聲道,“我確實心情很差,但這不是對你說混賬話的藉口。美娜,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剛才的口不擇言。或者不原諒。都可以。都隨你。但是不要‘算了’。”
他說:“‘算了’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她沒做聲,溫軟的身體一時僵住;他更緊地摟住了她,嘆息:“美娜,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啊。為什麼。
明明生日派對當晚還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現在卻惡語相向,互相傷害。
七天的時間上帝創造了世界;而他們創造了嫉妒,猜忌,憤懣,失望,沮喪,患得患失。
賀美娜嘆了一口氣,合上洗碗機,脫下手套,轉過身來。
他比她高許多,她得仰著頭和他說話:“具寧。”
他彎下腰,趨身向她,這樣她便可以平視他的眼睛:“你說。我在聽。”
“你還記不記得在西城的時候,有一次天樂用很粗俗的字眼罵了我,還踢了我,因為他考試沒考好,我罰他一週不能看電視,也不能打遊戲。他以為我只是虛張聲勢,沒想到我真的把電視和遊戲機的電源線都藏起來了。”
“我記得。”
“那些罵人的話,還有後旋踢都是你教他的,對不對。後來他主動向我道歉,也是你和他談過的結果。”賀美娜道,“你對他說——我教你的髒話還有格鬥技巧,就像你手裡的光劍一樣,只能用來對付學校裡那些欺負你的混蛋,不可以傷害家人。”
戚具寧面露訝色,似是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出賣了:“這是我和他,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秘密。我們發過誓,不告訴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