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她又聽見他問。
“你生理期好像是這幾天?”
“這個月還沒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向很準時的她這次推遲了。
她喝了一口湯。番茄的酸味引得胃也有點泛酸。她捂著嘴幹嘔了一聲。
戚具寧立刻放下筷子:“胃不舒服?藥在哪裡?”
賀美娜很不喜歡他老是提到這個。沒病也要被他說出病來了。
她生硬地回答:“沒有。就是有點惡心。”
明明胃不舒服,還要在他面前硬撐。
戚具寧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賀浚禕發了一份電子春宮圖給“相親相愛”群組裡的“賀美娜”作為生日禮物,千叮嚀萬囑咐堂妹要按照上面的時間和姿勢來行房,以便一索得男。
這種事jenny不能拿主意,當然一五一十上報給了他。
這行為太荒誕了,戚具寧有感覺到被冒犯,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是個各方面機能都很正常的男人,縱橫情場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鬧出過人命,又豈是這麼一份春宮圖就能算計的。
只是現在想來真是諷刺,真是可笑。
他哼了一聲,彎起一邊嘴角:“既然不是胃的問題——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聞言她重重放下調羹,抬起頭,皺眉看著他。
他其實一說出來就後悔了。他明明知道……這句話實在太過分。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種混賬話。
但他不想道歉。
他想看她發脾氣。要比剛才更厲害地發脾氣。
他想吵架。必須吵架。把家裡都砸光了也無所謂。必須把他們之間的事情都吵清楚。
他頭疼。
醫生說不可以和他發脾氣。
賀美娜雙手抱胸,靠向椅背,半晌才淡淡道:“高等脊椎動物沒辦法parthenogenesis。”
“parthenogenesis。”他重複了一遍,虛心求教,“parthenos是處女的意思。genesis有開始,起源的意思。放在一起,是virgin birth處女生子)的意思麼。”
他就是有這種強大的學習能力,再晦澀的單詞都能透過詞根猜得八九不離十。賀美娜看了戚具寧一眼,他也正在看她;她不想分析他的眼神,收回視線,垂下眼簾:“差不多。在生物裡指孤雌生殖。”
“什麼?”
“有些雌性沒有雄性存在的情況下,可以自行産生下一代。比如蜜蜂。還有螞蟻。高一的生物課本講過。有些蜥蜴也可以。再高階一點的動物不行。”
她說:“我是人。所以不行。”
她就是不肯接茬吵架。冷漠而專業的回應令得戚具寧內心更加百味雜陳。
明明懷著一股愧疚的情緒想要道歉,想要彌補,可是又無法忽視心底的不甘,嫉妒,憤怒,困惑。種種彙聚在一起,他自己都說不出到底是什麼驅動著他。
“坐過來。”他壓低了聲線,不容抗拒地發號施令,“我不想在家裡還要豎起耳朵聽你說話。”
他說:“大家都是中國人。說什麼英文。”
他也不想這樣強硬;但他什麼方法都已經試過,不知道她怎麼樣才肯聽話。
賀美娜沒有動彈;過了一會兒她雙手撐著桌面,緩緩起身,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現在這個距離,聽得見嗎。”
“聽得見了。”他趕緊朝她靠過來,親密地貼著她的身體,又夾了一個大蝦仁放她碗裡,“什麼都不說了。先吃飯,好不好。”
她沒有拿起筷子。
戚具寧。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