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宴看著這一幕,唇角懶散的笑意收斂,面色沉的嚇人。
謝晚凝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她低聲道:“我去換件衣裳。”
上首的淑妃聞言,偏頭吩咐身後的嬤嬤給她領路。
直到走出大殿,謝晚凝才算緩了口氣。
她只有外衫沾了酒液,來赴宴自然也帶了備用的衣衫,等換好衣裳出來,就不急著回去繼續面對了。
同一直等候在外的嬤嬤致謝道:“您回去姑母那伺候吧,我自個走走,消消酒氣。”
她剛剛確實飲了幾杯果酒,雙頰染上粉意,紅撲撲的。
老嬤嬤看她一眼,笑著福身,道:“那老奴退下了,天氣寒涼,世子妃在這附近逛逛就成,切莫在外久待。”
等人一走,謝晚凝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朝著不遠處的連廊走去。
連廊之上,宮燈明亮,每一盞燈籠圖案都各不相同,爾晴跟在她身後,憧憬道:“宮裡的燈籠都比民間精緻的多。”
謝晚凝回頭看她,“喜歡皇宮?”
爾晴趕緊搖頭,“不喜歡,也不喜歡陸……不喜歡鎮北王。”
這個稱呼還真叫謝晚凝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鎮北王就是指陸子宴。
她笑了聲,前世今生,只有爾晴沒變。
她不想要的,爾晴便也跟著不想要。
主僕二人在連廊上走了會兒,眼下雖沒有在如去年底一般大雪紛飛,但依舊天寒地凍,一陣寒風吹過,謝晚凝不自覺縮了下脖子,爾晴急忙道:“奴婢去給您拿披風。”
說著,爾晴不等她說話,就轉身小跑著離開。
謝晚凝其實已經透夠了氣,準備回殿,見狀輕輕搖頭,索性繼續逛了起來。
宮燈雖亮,但畢竟是夜晚,連廊之外的假山上,月色籠罩下,依稀能看見一叢開敗的紅梅,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曲城侯府親手摺下的花枝。
想了想,她走過去,準備挑挑揀揀再折上幾枝帶回去,畢竟臘月已過,紅梅再難得。
冰冷的樹枝尚未握到手裡,斜邊突然出現一隻指骨修長的手,直直將她看中的花枝折下。
謝晚凝愣了一瞬,偏頭去看來人,瞳孔瞪大了些,“表兄何時來的。”
“來的比你早些,”季成風道:“還要哪幾支?”
“……”謝晚凝沒說話。
季成風垂眸看向她,搖了搖手裡的花枝,道:“挺冷的,我給你折下來,算報答你為我看手相的恩情。”
聞言,謝晚凝險些沒被自己口水嗆到。
她低低咳嗽了聲,勉強道:“你幫我挑吧。”
季成風頷首,認認真真在開敗的紅梅叢中,折下幾株賣相不錯的花枝。
這樣一雙執筆的手,在朦朧月色下更顯白皙,修長的指骨折起花來竟然也好看的不行。
謝晚凝視線不知不覺就落在他面上。
她這位表哥模樣生的很好,身姿修長挺拔,整個人氣質溫俊,輕緩,卻也隱隱可見文人不可彎折的風骨……
“看什麼?”
突然的聲音,讓謝晚凝微微一怔,抬眼對上他不知何時垂下的目光,有種被抓包的尷尬,她小退半步,才道:“就覺得你一身書卷氣,一定讀了很多書吧。”
季成風默了默,道:“尚可。”
“……”謝晚凝也是一噎,不是博覽群書,能當上新科狀元嗎?
何況,他的死還讓聖上痛心大哭,非真正的驚才絕豔之輩,豈會讓高位者痛惜至此。
“表妹喜歡梅花?”季成風道:“兩次見你,都是折梅。”
“談不上喜歡,就是一時興起。”謝晚凝說著,腳步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半步,很快胳膊一緊,被面前的人攥回來。
“小心些,”季成風鬆開手,指了指她的身後,道:“你腳下是一道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