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徵也不知該怎樣回答,觀璐懷抱著的婦人漸漸平靜下來,雙手卻依舊捂住了那孩子的眼睛,一面怯怯地打量著眼前身形挺拔的少年。
觀璐安慰她道:“這是我們宗門的少主,他是好人,別怕。”
待到排隊的人都陸續登記完畢,觀璐和許徵站得遠了些,看著方才那位女子薄紙一般的背影,觀璐嘆了口氣:“她的丈夫,是被幾名修士亂劍刺死的。”
“這是為何?她丈夫不是凡人嗎?”
“大宗門下的命令,一些小門派也不得不從。幾日前,蘭昭臺弟子聲稱在冀州、兗州等地發現有妖附身凡人,雲宗主當即下了命令,每名弟子每日必須在其下所管轄的地區內抓住三隻妖。”觀璐說到這,眉頭微蹙,“尋常弟子哪能保證每天都抓到?不少人就此動了歪心思,索性跑到村子裡隨便捉住一個,咬死了說對方被妖附身,百姓不敢和拿劍的修士對上,況且人也死無對證。”
“這,”許徵不禁愕然,“弟子傷害百姓乃是大忌,若是叫宗門知道了……”
觀璐的目光從那女人身上移到許徵的臉上,半晌才露出一個滿含譏諷的笑。
“你以為宗門現在一無所知嗎,”她說,“只不過是看事態還沒鬧大,不想管而已。”
“畢竟只是些凡人啊。”雲擇靄拂去衣擺上並不存在的塵灰,“許宗主,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的選擇。”
“我的選擇?”許端延眼角抽了抽,“雲宗主今日不遠千裡匆匆趕來,只怕對結果已是胸有成竹了吧。”
到了這個時候,雲擇靄倒也坦誠起來:“是啊,不僅如此,我還找到了承桑遙和她那些族人的下落,是在寂洲山,對吧?”
“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才來問問許宗主。是你自己出手,帶人滅了他們,還是要讓那個梨花妖為你育有一子的事情鬧到修真界人盡皆知——”
許端延隱在廣袖下的手攥緊,聲音肅然:“雲擇靄,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不敢,”雲擇靄從善如流答道,“您公然帶妖族所出的私生子回宗門,如今各地開戰,鄺陽宗卻不主動迎敵,難為修真界表率,往小了說,您對自己的妻子、我的親妹妹不忠,又眼睜睜看我親弟弟被梨花妖族所殺。許宗主,體諒體諒我這個可憐人吧。”
“‘可憐’?雲宗主,如今這話出口,你難道不臉紅嗎?當年是你為了得到鄺陽宗的支援,讓我母親向我施壓娶你親妹妹,又大肆宣揚承桑芷是妖一事,以至於人人恐慌,她不得不離開宗門。”許端延一口氣說完,像是感到無比可悲似地,苦笑起來,“二十年了,這場戲裡有太多的可憐人,雲宗主,只有你——只有你不無辜,更不可憐,你是坐收漁利的贏家,嘗到甜頭後還貪心不足,企圖挑起兩界大戰,這次想要什麼?我的性命、還是整個鄺陽宗?”
他邊說著,邊轉回身看著雲擇靄,對方臉色微變,但旋即恢複如常,只眉梢微挑:“我的好妹夫,你知道的,我原不想同你撕破臉。”
“但你如今這般……那我也沒辦法了。”
許端延揚手一揮,指向門外:“無妨,雲宗主想做什麼,盡管去便是。”
許期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
自從十數日前他暈倒,醒來後就發覺自己身居此處,身邊的人也只剩下觀珩一個,許期問起,只說是距離承桑遙所在的那座山很近。
“你如今氣海不穩,需要靜養。”觀珩說,“不能離妖太近。”
許期對這個解釋存疑,但讓他更為在意的是,自己竟開始變得嗜睡起來,便是站得久了,也會感到手腳無力,每當此時就會被觀珩大呼小叫地推到屋裡去休息。
而且不知是何緣故,一旦沾床就會立刻陷入無夢的深淵,再睜眼已經近黃昏,他坐起身,看著窗外正劈柴燒火的觀珩很快聽見自己起身時弄出的聲響,快步走進來。
“——我不困,師兄,梨花妖那邊怎麼樣了?”
觀珩正倒水的動作一頓,隨即很快笑道:“沒什麼事,有好幾重結界護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裡的。”
他端著水回來,兩指輕輕往許期的額頭上一搭,許期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我究竟是怎麼了?”
“並無大礙,”觀珩朝他一笑,“就是這些時日太過奔波勞累,好好休息。”
我怎麼能休息?山下打成什麼樣了?許期掙紮著要問,但事實上他只是徒勞地發出幾個氣音,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感覺到觀珩微涼的指尖貼上自己的眼皮。
【作者有話說】
無獎競猜!觀珩讓許期睡著的目的是:
a.為了給他準備驚喜
b.為了偷偷親他<101nove..為了不讓他知道外界的情況!
d.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