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觀翊很快答應，又生怕承桑玉會反悔似的，重複道，“你會不會很久很久才來找我？會不會把我這個可憐人丟在凡間？仙師，你說句話呀。”

承桑玉握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不會的，我會很快很快就下來找你的。”

他把“很快很快”這兩個字拖得很長，像是很重的許諾，江觀翊低頭看著自己被攥住的手，許久才開口：“你先前說的……”

“嗯？”承桑玉歪頭看他，“說的什麼？”

江觀翊的耳朵尖變得有些紅，承桑玉忽然反應過來，笑著說：“什麼呀？我不記得了。”

他邊說邊松開手，江觀翊向後退開一步：“不記得算了，下次我再和你說。”

趙簷還在遠處的梨樹下等著，承桑玉走過去時，見他怔怔地望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趙簷搖了搖頭：“沒什麼，仙師，走吧。”

承桑玉伸手拉起他的手臂，腳踏雲端飛掠而去，另一隻手的指尖貼在他的額頭上，霎時金光大起，將趙簷整個人都擋在了後面，須臾間那陣光芒散去，眼前站著的人還是趙簷，卻又有所不同了——他的面色不再像先前那樣病弱又蒼白，連帶著眉眼也變得熠熠生輝起來，黑漆溫潤的眼珠轉了轉，最終聚焦在虛空中的一點。

“司凡仙君。”他對承桑玉躬身行禮。

承桑玉帶著他躍過天門，身上的白衣被天邊的霞光鍍上一層朦朧的顏色，長發散開，和眉間的那枚紅痣一起，猶如披著萬千光華的豔影，一直等到上了天界，穩穩落地，承桑玉攏了攏發絲，開口道：“林霰。”

林霰微微垂下頭，又恢複往日裡那般沉靜內斂、不善言辭的模樣：“此番我犯錯被貶，給仙君添麻煩了。”

“總歸是要下凡去查探一下仙督院所上報之事，”承桑玉說，“錯不在你。只不過我實在想不到你前去刺殺或風將軍的原因，可否講講？”

林霰抬起眼，聲音很輕：“那日我持劍去找他，本意是想問清楚一件事。”

承桑玉有一種預感，接下來的事情定然驚世駭俗，果然林霰說道：“我的姐姐，同或風將軍，原是夫妻。”

百年前，承桑玉飛升後與或風將軍一同下凡，封印獍偃，當時觀珩被獍偃重傷，醒來後，或風將軍曾問他，是否已經調查過自己的身世。

承桑玉還記得當時或風將軍說，觀珩的母親姓江，或許也正因此，他混跡人間後，就為自己取了個隨母親姓氏的名字。

林霰點點頭：“不錯，飛升前，我本名叫江霰。我的姐姐名叫江霓，我們江家原本是徐州一宗門世家，或風將軍早年間與我姐姐成婚，不久後就離開了，再也沒來看過我姐姐。”

“那時我年紀尚小，只記得我姐姐終日以淚洗面，後來她難産而亡。”

承桑玉想了想：“你是何時飛升？和承桑瑾又是怎麼回事？”

“我某次重傷，被承桑瑾所救，當時是為了隱藏身份，才化名林霰。‘九州之戰’快要結束的時候，妖族打入城中，我領兵作戰，戰後就飛升了。”林霰說，“我自己也覺得莫名……飛升後便在仙君座下任職，最開始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官，後來做到副使，一次天界宴會上見到或風將軍，才知道他是天界的神仙。”

他說著，語氣有些憤恨：“我只想問問當年他為何對我姐姐始亂終棄，害得我姐姐鬱郁寡歡，誰知他竟反咬一口說我意欲刺殺，仙君，我——”

是否真要刺殺，說不清，當屬林霰被天兵拿下時的確手中持劍，承桑玉一不做二不休，說道：“走吧。”

林霰愣住：“去哪？”

“去找或風將軍，”承桑玉說，“樁樁件件，我陪你去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