獍偃就冷眼看著這一幕，嘖嘖嘆道：“哎呀，真是想不到，江院長，怪不得你爹要殺你呢。”

江觀翊神色不變：“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獍偃嘴角含笑，掌心血光亮起，緊接著自天邊雲端傳來轟隆雷鳴重響。

“想來你們父子也該團聚一下，”獍偃頗為善解人意地說道，“或風將軍，我說得對麼？”

一道天雷橫空劈下，幾乎將方圓幾裡的縛鬼陣全部攪碎，許洵仰頭望去，語氣驚恐道：“那是什麼？”

雲層之後，赫然是一輪若玉盤大的圓月，只是此刻那月色白得刺目，其上正如同宣紙潑墨般渲染勾勒出一個身影。

“司凡仙君，”李昭的聲音彷彿格外遙遠，緩緩傳來，“想來，你我也有百年不見了。”

承桑玉神情很冷，說道：“或風將軍飛升已有近三百年了吧？我竟不知，這天界神仙竟能與鬼族相互勾結，謀害同僚？”

李昭笑了：“我並無此意，司凡仙君此話當真是言重了，獍偃，向他們道歉，此事就此了結。”

獍偃眼珠一轉，彎起唇角朝承桑玉和江觀翊二人略微欠身，江觀翊緊緊咬著後槽牙，並不開口，承桑玉側身避過，一邊道：“將軍無此意，是因為您想殺的是江院長，但您有沒有問過獍偃想殺誰？恐怕在他那裡，殺我才是頭等大事。”

“怎麼會呢，”李昭聲音放輕，“司凡仙君，我與江院長無冤無仇……”

“你恨我母親，”江觀翊冷不丁說道，“對不對？”

李昭被他打斷了，靜默半晌，才說：“你母親？”

他尾音上揚，表示疑問，不知是記不清他的母親是何人，還是反駁江觀翊的話，江觀翊的目光很沉，帶著化不開的痛苦：“是，我的母親，徐州江家的長女，你下凡歷情劫與她成婚，最終卻又一走了之，才使得她終日鬱郁，最終亡故。”

李昭嘆了口氣：“我知道是因為你年少時被江家遺棄，因此至今仍對我心存不滿，可你母親是凡人，終究與我殊途，阿翊，我又能怎麼辦呢？”

江觀翊皺起眉，語氣嫌惡：“別叫我的名字。”

“你看，你還是這般，”李昭說，“桀驁不馴，你像你的母親，你和她一樣，留在世上是我永恆的汙點，只有你死了，我在這個世上才是真正的毫無牽掛，不被塵緣所累，這樣，我就能飛升成神了。”

許洵大聲道：“放什麼屁？這世上怎會有你這種人，竟盼著自己的發妻和兒子死掉？”

李昭垂目向下看去，臉上是近乎神佛般的憐憫慈悲之色。

“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會明白的……”他喃喃道，“成仙成神，就該是了無牽掛，就該是這樣的……”

他說著，抬起一隻手，掌心向外，赫然是三支重劍！

“斬殺。”或風將軍說道。

那三支劍穿過重重雲層，有如千鈞一般，天地就此而變得混沌起來，地上眾人恰似凡塵螻蟻，避無可避。

承桑玉拍了拍江觀翊的手臂，隨後拿過他手中的璆玉劍，劍勢簡直能夠刺破雲霄天闕，萬千重飛花如夢似幻，降下雪色光點，再化為實體的花瓣，鋪滿整片大地，劍氣打著旋，揚向四面八方——

“好劍法！”賀明抒沒忍住拽了拽身側許綏然的衣袖，贊嘆道，“我以為仙師不過用劍，誰曾想竟然是深藏不露！”

那抹執劍的身影倒映在江觀翊的眼底，他只覺自己眼眶變得滾燙，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百年前的易朝山上，那個一劍震驚四座、名動天下的少年許期像是出走了百年，如今終於叫他失而複得。

那一劍，直直沖著天邊的或風將軍而去。

【作者有話說】

打得好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