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觀珩聽到這個詞，不知想起來什麼，許期連叫了他三聲才回過神。

“怎麼了？”許期問他。

“總覺得這個術法在哪聽過……”觀珩喃喃道，隨即卻又說，“大概是記錯了。”

他神色反常，不像是記錯，倒像是當真想起來些什麼，許期便連帶著把這個詞記在心裡。

“阿徵，舅舅知道你的意思。”雲宗主說，“但阿庭出事時，在場的弟子都看到了梨花，這不可能是巧合，這幾年來，妖族多番擾亂凡間，修真界仙門早就不堪其擾，如今我親弟弟首當其沖，我等絕不能再坐以待斃。”

許徵聲音極其幹澀：“舅舅的意思是……”

雲宗主目光沉沉：“我已經聯合幾大宗門，從冀州開始，將妖族一網打盡。”

當啷一聲，是雲夫人推開桌案站起身，同雲宗主對視，胸口劇烈起伏：“你又要這般囫圇定罪嗎？”

“妹妹，你這是何意？”雲宗主反問她，“這些年來修真界對妖族的所作所為一忍再忍，如今阿庭已逝，難道我不該為他報仇雪恨？”

許徵連忙道：“舅舅，萬一併非妖族所為……”

然而雲宗主並不聽他的話，只是說：“我已經擬定一封請戰書，有近百家仙門在上面簽字畫押，剿滅妖族乃人心所向、大勢所趨，妹妹，別鬧脾氣了。”

“宗主，作亂的妖只是個別，你卻要不分青紅皂白統統剿滅，公允何在？”

是觀珩，他此刻目露嘲諷之色，像一枚銀針刺痛了雲宗主，後者定定看了他半晌，終於開口道：“這位公子，你以為，所謂‘公允’是什麼？”

雲宗主說著，嘴角噙了絲冷笑：“多麼年輕天真啊，妹妹，你看到你的曾經了嗎？”

還沒等人細想這句話的深意，他便轉過身，不再看幾人，揚聲道：“送客!”

重新回到幾個時辰前才來的地方，觀珩抬眼看著門上華麗的裝潢，幽幽嘆息。

“少主，說久了呀。”他輕聲道，“別說三五日了，這才三五個時辰呢。”

“母親，”許徵轉眼看向雲夫人，“舅舅他……”

雲夫人剛開口，身側的傳音符亮起，傳出許端延的聲音：“你們還在蘭昭臺？”

“準確來說，已經被趕出來了，”雲夫人頓了頓，問道，“你那邊什麼情況？”

“冀州南一帶有妖氣，”許端延說，“但氣息很淡、來源不明——蘭昭臺弟子綁了幾個小妖，說是在附近碰到的，具體情況還要細查。”

“來不及了，”雲夫人的語氣彷彿只是在陳述既定的事實，“雲擇靄要聯合其他宗門圍剿妖族，這個時候，怕是請戰書已經送到鄺陽宗了。”

另一端，許端延似乎頗覺煩躁，深深吐出口氣：“怪不得……”

漫天烏雲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壓下來，沉甸甸地落在每個人等心頭。

許期的手腕還被觀珩緊緊地握著，對方彷彿生怕稍一放鬆，自己就會不顧一切地跑走，他很輕地動了動，迎上觀珩的目光。

他感覺有些鬱悶，修真界同妖族的大戰已經迫在眉睫，自己卻連誰是誰非都沒能弄清楚，哪裡也不讓去，想問的話問不出口，只能在原地，等待前方未知的旦夕禍福。

偏偏此刻許端延還說：“阿期，你也在聽嗎？”

觀珩感到自己掌心下的手猛地攥成拳，隔著層薄薄的面板，幾乎能感到其下脈搏與血管的突突跳動，許期說：“在。”

“那就好，”許端延說，“既然蘭昭臺沒法待，就回來吧。”

“許宗主，承桑遙在哪？”許期的聲音有些急促，“她給您傳了信，對嗎？”

“您當真在冀州南嗎？”他沒理會其他人的反應，繼續說下去，“我們見到的，當真是雲宗主嗎？”

許徵滿面驚愕，不遠處的雲夫人若有所思。

然而下一刻，傳音符再度黯淡下來，沒了聲響。

“許宗主。”

身後的人拖著尾音，語調頗為閑散：“一晃，又是好些年不見了呢。”

傳音符徹底斷開，許端延不動聲色地將其揣回袖中，緩緩轉身，看向那人的臉。

“雲宗主。”他頷首，倒沒有太驚訝，而是慢條斯理道，“動作真快，剛趕走了親妹妹，就來找我這個親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