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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章

“鄺陽宗出來的,”賀明抒撇撇嘴,示意許綏然的方向,低聲對承桑玉道,“我懷疑他們那的人自有一套道德標準,簡而言之就是規矩奇多。”

這點承桑玉倒是認同,想來百年前自己還在宗門裡的時候,

除了練劍,就是數不盡的早課,每日辰時一刻雷打不動,講的全都是宗門門規、先祖往事以及道法心經之類雲雲,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把人聽睡著,只是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那位許宗主是易朝山的嗎?”

“不是,”許綏然冷不丁說道,“他在上峰山,院長早年也出身於上峰山,據說曾親自教導過宗主。”

“但現在他們更像是摯友,”賀明抒補充,“院長上任仙督院之前,經常和他一起去各地雲遊。”

承桑玉望著不遠處從同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二人,難言說的沉悶蔓延開來,連舌根也發苦。

你是不是從那段晦澀的過往裡走出來、把一切都放下了?

一切能夠用以證明他們曾經的存在都已散失,回憶也都變得失去意義且可笑無比,於是只剩下無言以對的如今。

他能感到胸腔裡集聚滿盈的刺痛,卻在見到江觀翊的時候扯出一絲笑意來。

但就在江觀翊剛要開口時,他就逃避一般地走遠了。

“……”江觀翊立在原地,緊接著是賀明抒試探性地說道:“那個,院長……我們也走吧?”

昨日承桑玉出宮去找宋據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是十幾個時辰後,原本的隊伍壯大了一倍有餘:到處東看西看的江觀翊、非要跟著來的許洵,還有抱著劍一左一右活似護法的賀明抒與許綏然。

太子倒對此不以為忤,殿內彌漫著一種很難讓人習慣的味道,雨水帶來的潮濕與湯藥的苦澀揉在一起,將空氣織成一張緊密的網,沉沉地籠罩下來,他放下手中毛筆,看向面前的幾人。

“江院長,”太子輕咳兩聲,“你來了。”

江觀翊展露笑容:“太子殿下,近來忙的很吧?”

太子嘆了口氣:“政事卻是不忙的。只是你知道,眼看著萬壽節在即,宮裡卻出了這檔子事……”

他說話時,目光卻時常有意無意地落在別處,承桑玉端詳片刻,發覺他應該是往窗外的方向看,這面窗對著殿後的庭院,順著看過去,是一棵梨樹。

承桑玉睜大了眼睛。

——從來到平城至今,他都忽略了一件很明顯的事情。

那就是,八月,本不該有梨花開放。

可無論是淮水河岸對面那一片梨林,還是如今宮中的這棵梨樹,花葉繁茂,絕不該是此時應有的景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轉過頭,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身側的江觀翊正和太子聊起萬壽節的一應佈置,言笑晏晏間,恍惚又看到了曾經那個神采飛揚、肆意自在的少年身影。

江觀翊想到這一點了嗎?承桑玉忍不住想,他不說,是否心裡早有打算?

“——陛下身體如何?”

“倒無大礙,只是上個月著了一場風寒。”

江觀翊心道你這語氣可不像無礙的模樣,但他也沒再問,只是道:“近來事務纏身,明日我便去拜見陛下。”

“太子殿下,”不知何時走到窗邊的承桑玉回過頭,說道,“您院中這棵樹,長得真好。”

誇人常見,誇樹的倒少有,太子略微一愣,隨即笑道:“是我十九歲生辰時種下的,沒幾年就亭亭如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