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住也沒那麼糟糕吧……”觀珩是徹底弄不清了,“我以為至少要比和許徵好。”
這一點許期倒是無可反駁,畢竟從關系遠近上來看,自己還是和觀珩走得更近些,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觀璇說觀珩有了師弟就不一樣了那句話似乎被自己想得有點偏。
再一想,也確實是這樣——人家只是照顧師弟而已,是他把自己想得太特別了。
可不久前的那句“我會陪著你”又總給自己一種當真在對方心裡很與眾不同的錯覺,許期甚至萌生出一種立刻揪著觀珩的衣領問他自己在他那裡到底算什麼的沖動。
但那是不可能的,許期會這麼做就不是許期了,而是變成一個求名份的人,很無意義更無必要。
觀珩和他扯東扯西地說了一路,許期依舊沉默地聽著,兩人沒有回屋,易朝山上,繞過幾座大殿後是一片梨林,觀珩隨手接住一瓣飄落下來的梨花,說道:“其實我以前做過一個夢。
就在他身後,梨樹從山底長到坡頂,雪白的梨花漫山遍野,月亮升起來了,蜿蜒的光將觀珩的面容分割成明暗的兩面,他眉心的痣也湮沒在陰影裡,無端讓人感到冷悽。
許期終於抬起眼。
“我夢見我下了山,西華河水裡倒映出我的影子。”觀珩舉起自己被月色照得很慘白的手,“有人問我要往何處去。”
許期凝視著他,目中的情景美得似畫,讓他幾乎要屏住呼吸,但他說:“你會往何處去?”
觀珩半仰起頭,眉心的痣全部顯露出來了,被照得很殷紅明豔。
“也許有一天我會成仙,”他轉而笑了笑,“師弟,在這之前,讓我們一起下山做遊俠吧!”
真是很大膽誇張的決定,許期心裡想,觀珩永遠是這樣——無限的少年意氣,讓人覺得無論身處何地,至少在這天地間,他是無比自由的。
他甚至現在的言語都還帶著初出茅廬的青澀稚嫩,但他能說,我會成仙,我要下山。
許期說:“我什麼都不會,拖你後腿。”
觀珩搖頭:“我會和你一起。”
“三年後就是論道大會,”他繼續說,“師弟,永遠屈居人後多無趣?”
“那你待如何?”
眼前人雙手做持劍狀,觀珩甩了下束起的長發:“難道你不想試試嗎?”
論道大會,對於此時的許期來說是多麼遙遠的一個詞,遙遠到他覺得自己會走十萬八千仍有餘的路。
捫心自問,自己真的甘心永遠躲在別人身後,做一個一事無成的人?
奈何天賜我這副無法結丹的殘破軀體,我只能空有一雙手臂與不平的心。
但是觀珩,只有觀珩,一次再一次地反問他:真的不試著再掙紮一下麼?
百年後,許期仍舊忘不掉那一晚——他和觀珩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的路,直到雙腳沉重得如同被纏住,索性躺倒在地,他們都能聞到彼此發絲裡的皂莢香氣。
許期開口了。
他說,師兄,那就試一試。
【作者有話說】
許期:所以你到底辟穀了沒
觀珩:天吶他關心我餓沒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