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就是這樣，”她說，“我不信他如今不會想起阿芷。”

可是，就算許端延想起來又有什麼用？這話許期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對自己姐姐遭遇的不平早已成為承桑遙這些年來的執著，他不該去打破。

他們二人又何嘗不相像？一個希望許端延還記得自己這個兒子，一給希望許端延永遠對自己的姐姐心懷愧疚。

承桑遙說：“我做的決定，你也攔不住我。今天是聽說你在論道大會上所向披靡，所以我這個做小姨的來送你個禮物。”

她伸出手，自手腕處一道細細銀光，如蛇般一直纏繞至指尖，旋即四指並攏，攥拳再松開。

由無數晶瑩光點組成的、雪白的梨花，在她攤開的手心盛放，承桑遙示意許期接過，那抹花影剛一觸碰到許期的面板，就重新散作銀光，沒入他的胸口。

許期只感到心髒處傳來絲絲縷縷的暖意，那感覺稍縱即逝，幾乎讓他以為是錯覺：“這是……”

“我們梨花妖剛修煉時，本相不穩，便會將一縷魂識寄放在最古老的梨樹上面的一朵花裡，這樣，一旦本體受損，魂魄還可以回到花裡重新修煉。”承桑遙看著那抹銀光消失的方向，輕聲道，“這是阿芷的魂識，也許會留存她的某些記憶。”

“她離開以後，我總是會想，如果當初我在她身邊，帶著這朵花，會不會有機會把她救活？”

她說著，又搖頭：“若有重來時……我會攔著她，不要上這座山，不要遇見那些人……怎樣才能重來呢？”

許期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來自母親的一縷魂識歸到他的懷抱裡，卻像一滴水沒入空洞的深井。

承桑遙說：“原主已逝，這縷魂識也快要消散了，如今，換你來存著吧。”

“我走了。”她最後說。

第二日早，觀珩來找許期，覺得他眼睛有點腫。

他神色自然地接過木梳，邊為對方束發邊說道：“沒睡好？”

許期搖頭，也沒說什麼，片刻後就發覺自己側邊的一縷頭發被觀珩編成辮子，於是捂著頭發看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笑起來：“很好看嘛，我們阿期。”

一番折騰，最終到易朝山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時辰後，剛走近，許期就被這架勢嚇了一跳——只見裡外三層，將整個歸去臺圍得水洩不通。

這些天下來，整個鄺陽宗早已對許期這個半路殺出、幾乎所向披靡的內門弟子幾番猜測——他的身世、他什麼時候來得鄺陽宗……等等，因此到了決賽這天，才會有此等萬人空巷之景。

觀璇先看到許期，嚷道：“快快快，我們上峰山最後的希望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觀璐敲了腦袋，觀珏也來了，這些時日他憂心觀琂的傷勢，眼下是憔悴的青黑，對許期道：“不要緊張，盡力而為。”

許期被簇擁在中間一時走不開，還是觀珩把他從人群中刨出來，兩人走遠了些，觀珩很輕松地說：“師弟，日後聲名鵲起，可不要忘了我呀。”

知道他是又在開玩笑，但這次許期當真回應他說：“師兄，我若是輸了，你不要失望。”

他察覺到觀珩神色認真了不少：“怎會？師弟，難不成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等拜高踩低之人麼？真是何等痛心……”

“不是，”許期急得擺手，“我沒——”

他看到觀珩臉上的笑意。

他被觀珩第二個玩笑給迷惑了，脖頸連著耳根“騰”地紅起來，觀珩笑著叫他的名字，許期卻已經捂著耳朵飛快地跑到了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