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顯然膽怯幾分,映在門紗處的身影晃動一下,支起膽子在書房門外通稟:“老……老爺……宮裡來人了,傳您即刻入宮。”
高明禮恐懼大盛,撐著書架,像只重殼的蝸牛,一寸一寸往上爬:“可有說是何事?”
“不知……來人是康總管,小的沒敢多問。”
來人竟是康福這個老閹驢!
莫不是陛下在高府布了耳目,傳位詔書失竊已經傳入大內?
高明禮胡思亂想著。
不,不可能!
藏匿傳位詔書他萬分小心,陛下不可能得知。
對,是高子芙!
定是那個恨他入骨的逆子發現了暗室,偷走了傳位詔書。
想通此關節,高明禮站直了些,扶正頭頂歪掉的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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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福在正堂用茶,茶水清透回甘,糕點卻不合他心意,見高明禮急匆匆地趕來賠禮,也不太領情,哪管他高居刑部尚書之位,開口斥責道:“高大人是真不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啊。”
高明禮鄙夷他一個閹狗好大的官威,但打狗看主人,塞去一包銀子,笑道:“敢問公公,陛下何事宣召,下官心裡好先有底。”
康福諱莫如深,聲音放得極低:“陛下深感自己大限將至,決意傳位安山王,傳你即刻入宮商議。”
高明禮虎軀一震。
安山王是個只圖享樂的閑散王爺,在朝堂並無經營,其母出身低微,曾是先皇後的寵婢,母族勢力更是微薄。
權勢滔天的鎮淮王怎會甘心將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讓。
隨即醒悟過來,陛下這是存心要逼鎮淮王謀反吶!對陛下而言,這龍椅註定要是鎮淮王的,可陛下哪會甘心,要多給鎮淮王使些絆子才是。
只嘆皇家多薄涼,兄弟鬩牆,同室操戈。
可憐當今陛下天生體弱,受不住至尊之位,德不配位,龍體藥石難醫。
鎮淮王榮登大寶,即使有些許絆子,也已經板上釘釘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高明禮是打算將傳位詔書在合適的時機交予鎮淮王做投名狀的,再編一套“忍辱負重多年潛伏陛下身邊,只為找到真正傳位詔書交於王爺撥亂反正”的說辭。
萬萬沒料到,出了內賊!
高明禮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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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公主侍疾累著了吧,”婢女提燈在府門外苦苦等候,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音量也不自覺放輕了,“陛下龍體是否無恙了?”
“禦醫加重了藥量,父皇勉強舒坦些。”岐淑託著酸軟疲憊的身子下了馬車,直往寢殿而去。
她累極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府中無事吧。”
婢女稟道:“鎮淮王府一姓常的親衛送來一封信,說是雲明郡主的親筆信。”
“雲明?”岐淑微喜,顏知渺既然有給她寫信的心情,證明蘇祈安是平安無事了。
“信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