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大蛤蟆把幾個人在城外十里的樹林放下來。

“再往裡就是城鎮區域，建築密集，我們只能自己走進去。”金子逸把大蛤蟆明仁大人收進袖子裡，“而且接下來我們要直接去見柳氏族長，不然沒有禮貌。”

何況，他們還要吧柳玉潔的骨灰帶回柳氏家族。

就算生前和家族不合，死後被送到天澤書院的長生殿供奉，她生也是柳家的人，死也是柳家的死人。

言青丘已經被放進馬車裡，幾人跟著馬車緩緩進城，還沒走幾步，金瀟瀟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楚天驕也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藥味。

“這裡曾經被稱作南朝藥都，”過了好幾天，柳葉情的眼圈還是紅紅的，可見言青丘的話是她的打擊有多大，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妝容精緻，儀態得體的盡著地主之誼，向大家介紹，“很早之前，這裡是專門給豪紳種植壞血草和阿芙蓉，後來柳氏家族搬遷到這裡之後，我娘就讓家家戶戶種起了草藥，這裡也成為了真正的藥都。”

“柳夫人的出現對這片土地真是意味著福音啊，”金子逸感嘆，“一會兒我希望她不要太難過。”

金子逸的希望沒有成真，柳氏族長柳冰清在醫仙堂的大殿裡接待了他們一行人，那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妝容簡單，首飾得體，並不過分富貴，又簡潔大方，她穿一件素雪的褙子，身後跟著一個侍奉的弟子。

當她輕輕掀開屍體上的白布時，儘管之前已經聽過了這個訊息，這一刻她還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悲痛，腿一軟跌了下來，好在身後跟著的女弟子柳綠扶住了她。

然後就是一陣悲傷又壓抑的滴滴啜泣。

金子逸神態肅穆：“夫人節哀。”

“我這個妹妹啊，不過是任性了一些，當年執意離開家，誰知道落得這麼個下場啊。”柳冰清捂著自己的嘴，淚眼婆娑。

“柳夫子是為了心中大義，您節哀。”金子逸對著柳夫人鞠了一躬。

“實在抱歉，病人先送到診療室，你們舟車勞頓先去休息吧。”她忍著淚意安排，“一會兒我會去給那個弟子看看情況，葉情，你留下陪陪娘。”

柳葉情有些擔心的看著言青丘的背影，隨即留了下來安慰母親。

等到柳綠關上了大門離開房間，屋子裡只剩下柳冰清和柳葉情兩個人時，剛才還痛不欲生的柳夫人瞬間止住了淚水，雙目圓睜，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揚聲質問：“這是什麼回事？”

柳葉情慌張的跪下來，然後小心的回答：“就是娘知道的那樣啊，藤血閣突然偷襲書院，等到林長老趕到時，看到的就是二姨為了保護一個弟子犧牲了……”

啪的一巴掌甩到柳葉情的臉上，柳夫人猙獰的望著她：“你在說什麼笑話，為了救人犧牲，你二姨是不是這種人你自己不清楚嗎？她的性格有多乖戾討人嫌，平日裡她都不願意損失自己的一點點利益，這種緊要關頭，她會衝到最前面去救人，她肯定是為了得到什麼東西才出現在那裡的。”

柳葉情乖乖低著頭，不敢言語。

“你們書院那晚究竟丟了什麼？”柳夫人冷冷的問道，態度根本不像是在對著自己的親女兒。

“女兒，女兒實在不知道啊。”柳葉情有些害怕的後退，“我這幾天旁敲側擊各種打聽，但是此等機密，金長老斷然不會隨便告訴我啊。”

“那我養你還有什麼用？養你還不如養一塊叉燒！”柳夫人端莊的面孔有一瞬間的扭曲，差點又是一巴掌甩下來。

“女兒沒用。”柳葉情的頭低的更低，“可是娘，那個楚天驕有可能知道，據我觀察，她和金長老關係匪淺，很可能他們之間關係不簡單。”

“哦？”柳夫人挑眉，“金子逸輩分高但年紀不大，你是懷疑他們倆……？”

柳葉情想了想：“看起來又不太像，但是他們倆常常私下裡湊到一起，沒有旁人，孤男寡女的總得有些緣由。”

“這個楚天驕之前沒聽說過，不是世家子弟也不是大門派出身，還拿了入學第一名，她到底是什麼來頭？”柳夫人安安然的端坐在老槐樹曲面椅子上，慢悠悠的拿起一碗茶，目光逼視著柳葉情。

“她是楚家山莊出身，有些手腕，評級是地級一花。”柳葉情繼續回憶有用的情報，“這人心機不是一點半點，雖然看起來性情冷淡，和我們這些人關係都相處的極好，金長老很信賴她。”

“比起密不透風的金子逸，明明她更好下手，我的好女兒，去弄清天澤書院究竟丟了什麼。”柳夫人冷冷的命令，然後嫌棄的看了看一旁柳玉潔的屍體，“不聽我的話跑出去把自己作死了，就算是活該，但死的也是我柳家的人，打得也是我柳冰清的臉。這筆帳算不到藤血閣頭上，只能怪到天澤書院頭頂。”

柳葉情微微皺眉，可是低下頭不敢讓自己的母親察覺。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柳夫人搖搖頭，“孩子，你還太嫩了，你不想想為什麼其他人沒死，死的只有柳玉潔，分明是他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趁這個機會剷除異己罷了。”

“可是那個被救的弟子是澤甜師姐，是澤老的孫女，澤老又曾經當過二姨的老師，沒準……”柳葉情小聲辯解。

“你是想說你二姨看在澤老的面子上才去救人的？”柳夫人眉毛一挑，“哈，笑死人了。澤老這輩子根本無兒無女，哪來的孫女，你們都被人唬了吧。若是有個女弟子常念能力不足不能畢業又不能開除，怎麼就不能是墨雲的私生子了。你們那個墨雲上仙啊，幾十年前那是風流的名聲在外的人物，只不過這今年消停了點，你們還真當他是個好東西了不成。”

“孃親教訓的極是。”柳葉情心服口服地拜了拜，然後又抬頭怯怯的問道，“娘，你看那個男弟子的手能治好嗎？”

“很難。”柳冰清貴為當世華佗，卻只能說出這種結果，“都不用仔細看，遠遠打量一眼就知道他胳膊上筋脈盡斷，就是接上了也很難活動自如，更難握劍，而且缺少靈丹妙藥給他接上胳膊，即使找到了藥，那種寸寸割裂經脈的痛楚沒人受的了，他也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意志讓自己恢復。人，已經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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