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身邊真正對他好的人屈指可數。當別的小朋友哭鬧著跟家裡人要玩具時，他正心滿意足地蹲在大樹底下數螞蟻。

他知道秋天的梧桐樹幾時落葉、算過盛夏的金蟬爬出土裡能鳴叫幾天。

卻從沒有感受過，被某個人如珠如寶、呵護在手心裡的感覺。

“很疼吧？”沈扶光愛惜地捧著他的腳，用一種顧星河從未見過的的眼神望著他。

他想，那應該是叫心疼吧。

可是，為什麼呢？

明明只是一點小傷。

以往他在地上磕一跤蹭破皮，或者切菜割破手，都是一笑置之的。

沈扶光為什麼要這麼大驚小怪？

“你如果氣我，指著我的鼻子罵就好了，為什麼要弄傷自己。”

“明明疼得不得了，還非要逞強，你看，都腫了。”

沈扶光面色嚴肅地指責著，手底下的動作卻放得極輕，像是在擦拭皇帝心愛的瓷器。

顧星河眼眶莫名一酸，有種熱熱的東西險些要淌下來。

他歪頭往枕頭裡一蒙，鵪鶉似的捂著臉哼哼唧唧：“要……你管！”

“不然呢？”沈扶光毫不猶豫地回道，“你是我的人，我不管你管誰。”

“愛管誰管誰唄……反正我就是個卑微的窮打工人，跟你沈大總裁比，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哪裡輪得到你管我……”

顧星河還在嘴硬。甕聲甕氣地埋頭死犟。

沈扶光也不跟他頂嘴。

他拿醫用紗布給顧星河的腳包紮好後，拾掇完東西，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顧星河以為他生氣了，心裡有些慌亂，忍不住偷偷側過臉，留出一點小縫隙來張望。

待看到沈扶光回來，又迅速扭頭埋了回去。

腳步聲靠近，來到床前。

他屏住呼吸，忍住不發出一點動靜。

驀地，頭頂撫上一隻大掌，輕輕的，摘羽毛似的順著他的頭發。

彷彿牛犢找到了媽媽，一種宿命般的依賴感在這一刻流淌過顧星河的每一個細胞。

身體如泡在羊水裡般溫暖舒適。

他聽見沈扶光靠在他的耳邊低低地哄，語氣中有無限的溫柔。

“只要星河願意，我的錢就是你的，所以你一點都不窮。”

“你也不卑微。”

“你的愛是我生命裡的一束光，從你跳進水中解救我的那一刻起，我的整個人、整顆心，就已經匍匐在你的身下。”

“在我心裡，你比任何人都要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