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血液滴答滴答打在床單上,染了一片血紅,但他渾然不顧,開心若狂地撲上前去,用稀碎的指腹撫摸沈扶光的臉頰,濃鬱的深情化成雨水,幾乎要從他的眼中流淌出來。
“我好高興,你終於看到我了!我就知道,只要我堅持不懈地努力,總有一天能夠吸引你的目光……”
指腹黏膩的血跡糊了沈扶光一臉。
黏連著面板的爛肉觸感詭異,每在他的臉上拂動一下,他的心髒就痙攣著收縮一下。
皮肉裡露出來那一點發白的部分,是骨頭嗎?
空氣稀薄冰冷。
沈扶光只覺得吸進肺腑中的,是固態的冰雪。
他眼神一錯不錯地凝視著“顧星河”指腹上的傷,忍不住提醒道:“你……能不能先把手包紮一下?這傷得也太重了……”
“扶光,你是在心疼我嗎?”
“顧星河”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手指的疼痛,笑得越發開心。
“我真的太高興了!果然,用這種方式,就能讓你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甚至還會主動關心我!”
沈扶光胃裡翻湧得難受,對眼前的人格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抱有強烈的惡心與厭惡。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不想再讓這個冒牌貨傷害顧星河的身體。
“……是,我在關心你,去把傷口處理一下,或者,你希望我幫你包紮?”
“……”這話一問出口,“顧星河”立馬陷入深思。
或許是覺得以床上的人目前的體質,逃無可逃。又或者他認為摸清了對方的弱點,認為他不會放下顧星河的身體不管。
他先是審視了幾眼沈扶光,又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笑了。
“好啊,扶光你願意親自給我包紮,那真是太好了!”
這一次,並不存在什麼開玩笑,他痛痛快快地拿鑰匙開了鎖,讓沈扶光解脫出來。
連續幾天一直靠葡萄糖輸液維續生命的男人,剛起身時眼前還有些發黑,身體搖搖欲墜。
“顧星河”去取醫藥箱時,順便拿了兩顆巧克力,喂進了他的嘴裡。
“好一點了嗎?”始作俑者一臉心疼地問道。
沈扶光心底覺得諷刺,臉上的表情卻滴水不漏:“沒關系,還是你的傷比較重要,我現在就幫你清理傷口,最近幾天都要好好注意,按時換紗布,千萬別碰水,聽到沒有?”
“顧星河”聽到他用這麼關切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哪裡還會反駁,一臉甘之如飴地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的。”
這麼說著,沈扶光已經開啟了醫藥箱,從裡面取出紗布和酒精。
先止血,擦拭傷口,然後消毒。
“會很疼,你忍一下。”
“嗯,沒關系的,我不怕!”“顧星河”的眼底已經積聚了一層蜜,兩頰泛著蕩漾的紅暈,目不轉睛望著沈扶光,根本不在乎疼痛。
“嘩——”
酒精猛然傾灑在傷口上。
灼燒般的痛處襲來。
“啊!”
“顧星河”只覺得自己彷彿將手指紮入了滾燙的油鍋,疼得齜牙咧嘴。
該死!
這怎麼比削手指的時候還疼?!
見沈扶光抬頭看他,“顧星河”只得抑制住亂飛的五官,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盡全部力氣堅忍著。
鮮紅的手指肉被酒精澆得發白。
疼痛逐漸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