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江寧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瞿昭繼續道:“他是你的愛人,但在那樣的生死關頭,你依然可以冷靜的處理一切,始終貫徹著你從業的初衷。可我呢,因為家裡的事,我曾經一度無心工作,甚至……當了管制員13年,我竟然還會因為處理不好飛行器之間的間隔而差點釀成大禍!”
他在最基礎的問題上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這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我以為我早就習慣了這些,我以為我可以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平衡……可是最近,我的生活簡直一團亂麻!我曾經以為處理好的那些,不過是透過別的方式隱藏了起來,等到藏不住了塞不下了,情緒堆滿爆發的時候,我就徹底被打敗了,被擊垮了。”
江寧轉頭看了他,瞿昭皺著眉,眸光低垂。往常總是笑盈盈的那張臉上,此刻滿是疲憊。
“你可能不懂那種感覺,它彷彿在切實地告訴我,我這13年來,簡直一事無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是我的自以為是!我處理不好我的家庭,我也擔負不起那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安全,我甚至可能成為跟當時那個管制一樣的人!”
說著,瞿昭自嘲地笑了一聲,“曾經,當管制員是我的理想,但現在的我……不配了。”
當初他幹這行,就是因為當年的那場空難……可他幹了這麼多年,最後卻差點變成他最討厭的樣子。
多可笑啊。
多諷刺啊。
瞿昭說完便沒再開口,指間一根煙很快抽完,低頭又續了一根。
江寧沉默著始終沒有說話,瞿昭說得沒錯,他確實不太懂這種複雜的情感問題。他想勸點什麼,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甚至想反駁,那時候王珩宇並不是他的愛人。但他轉念一想,那時候雖然不是,可他潛意識裡,已經把王珩宇當做是很重要的人了。
好半晌,江寧才伸手問他要了根煙,瞿昭笑他,“你會抽嘛?”
江寧拿過,熟練地點煙,狠狠吸了一口,卻因為長久沒有抽過,一時被嗆了一下。瞿昭趕緊拿過他手裡的煙掐掉,“不會還抽?要被你家少爺知道了,還不得找我算賬?”
以前上學那會江寧抽過,好像是陳楊帶他抽的。不過他沒什麼癮,後來聽說傷嗓子,就戒了。今天許久沒抽,一時不適應才嗆到了。
江寧咳了兩聲,緩過神後抬頭看他,“你還怕他?”
“我怕他做什麼?”瞿昭一聳肩,煙到嘴邊抽了一口才又道:“大家都說,你自從跟少爺在一起之後,頻道裡都不懟人了,唯一可能被你懟的,就是少爺本人。不過他很樂在其中,所以你們這屬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秀恩愛行為,非常可恥!”
江寧失笑,低著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
“江寧,你可能自己沒發現,自從認識王珩宇以後,你變了很多。會跟大家開玩笑了,人也沒有以前那樣冷漠刻板了。”瞿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
江寧頓了頓,點頭,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嗯,是挺好的。”
他以前覺得什麼都無所謂,滿腦子只有工作,日子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過著,他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會繼續過很多年,直到他這輩子了結。
但在那天,雷雨夜的甚高頻裡初遇王珩宇的那天開始,他向來寡淡無趣的生活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多了些預想之外的不同。
江寧說完抬起頭,遠遠就看到了走廊另一邊走來的王珩宇,身上還穿著那身機長服,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包廂,但在看到江寧的一瞬間,那雙好看的眼睛瞬間一亮,立刻快步向他走來,清亮的嗓音帶著見到他後的愉悅與欣喜,呼喚著他的名字,“江寧——”
王珩宇的出現,就像在一潭寂靜無波的清水中滴入了各色的顏料——清澈平靜的水面既有了漣漪,也有了絢爛的色彩。
江寧笑起來,回頭看了眼瞿昭,數落道:“少抽點吧,抽多了黃牙,當心沒人要。”
瞿昭夾著煙的手剛要遞到嘴邊,被他說得一愣,苦笑道:“你可行行好吧,我才剛離婚!”
江寧沒再理他,大步往王珩宇的方向走去,主動拉過他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王珩宇愣了一下,尋思他才剛來,都還沒跟瞿昭打招呼呢。
江寧抬手沖身後揮了揮,也沒轉身,王珩宇看過去,就看見了身後同樣揮手的瞿昭,於是只能沖他喊了一句,“瞿哥,前程似錦啊!”
瞿昭也同樣大聲地回,“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