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起時，江皖鳶發現易鞝的座位已經空了。課桌上靜靜躺著一本物理筆記，翻開的頁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批註。她伸手去拿，一張照片從書頁間滑落——那是上週體育課時，她偷拍的易鞝站在櫻花樹下的側影。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下次直接問我要】。

江皖鳶捏著那張照片，指尖微微發顫。照片裡的易鞝站在櫻花樹下，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的側臉在柔光中顯得格外清冷，卻又莫名溫柔。

她剛想把照片收進課本裡，突然聽見教室後門傳來一陣騷動。抬頭看去，悸川正倚在門框上，手裡晃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正是被扔進垃圾桶的那張。

”這麼緊張啊？”悸川歪著頭，笑得玩味，”易鞝給你寫什麼了？”

江皖鳶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搶：”還給我！”

悸川卻輕松躲開，把紙條舉高，故意拖長聲音念道：”&09;——哇，好曖昧哦。”周圍的同學頓時起鬨，有人吹了聲口哨。

江皖鳶的臉瞬間漲紅，她咬了咬唇，正要反駁，突然聽見一道冷淡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

”還給她。”

易鞝不知何時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瓶冰鎮汽水，指尖還沾著水珠。她的目光落在悸川手裡的紙條上，眼神冷得像冰。

悸川挑眉：”喲，護短啊？”

易鞝沒理他，徑直走到江皖鳶身邊，把汽水放在她桌上，然後伸手：”照片。”

江皖鳶一愣，下意識把照片遞過去。易鞝接過，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極輕地揚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平靜。她抬眸看向悸川，語氣冷淡：”紙條，還回來。”

悸川嗤笑：”我要是不還呢？”

易鞝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教室裡突然安靜下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幾秒後，悸川聳了聳肩，把紙條丟了過來：”行行行，還你，真沒意思。”

江皖鳶趕緊接住紙條，小心翼翼地展開，發現上面除了”下課別走”四個字，下面還有一行被揉皺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帶你去吃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瞥了易鞝一眼。易鞝卻已經轉身往外走，只丟下一句：”跟上。”

江皖鳶手忙腳亂地收拾書包，小跑著追了出去。走廊上，易鞝放慢腳步等她，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輪廓。

”那個……”江皖鳶小聲開口，”照片的事……”

”拍得還行。”易鞝頭也不回地說，聲音淡淡的，”下次別偷拍。”

江皖鳶耳尖一熱，正想解釋，易鞝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不過，如果你想要合照，可以直接說。”

江皖鳶呆住，還沒反應過來，易鞝已經伸手輕輕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校門口走去。

”現在，先去吃冰。”

校門口的櫻花被夏風吹落最後幾片花瓣時，江皖鳶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杯上的水珠。冰店的老式風扇吱呀轉動，將易鞝垂落的發絲吹得微微晃動，在木質桌面上投下細碎的影子。

”所以...”江皖鳶用吸管戳著杯底未化的冰塊，”那張照片...”

易鞝忽然伸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發紅的耳垂。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江皖鳶整個人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半拍。

”你偷拍了我三次。”易鞝收回手，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體育課那次，圖書館那次，還有上週值日時。”

江皖鳶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桌上。她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全被看得一清二楚，更沒想到易鞝會在這個時候算總賬。盛夏的熱浪突然變得具象化，從脖頸一路燒到臉頰。

”我、我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蚊子般的嘟囔，”覺得你好看...”

易鞝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她低頭攪拌著杯中的紅豆冰，雪白的奶油漸漸融進琥珀色的糖水裡。”以後不用偷拍。”她推過自己的手機，鎖屏介面赫然是江皖鳶趴在課桌上熟睡的側臉，”我手機裡存了很多。”

江皖鳶瞪大眼睛，突然伸手去搶。易鞝早有預料般抬高手臂，另一隻手準確扣住她的手腕。冰店昏黃的燈光裡，她們隔著一桌融化的甜品對視，易鞝向來清冷的眼眸此刻盛著罕見的笑意。

”不公平...”江皖鳶小聲抗議，卻忍不住跟著笑起來。她感覺到易鞝的拇指在自己腕間輕輕摩挲，那裡還留著上午在醫務室包紮的紗布。

窗外突然傳來清脆的車鈴聲。悸川騎著單車掠過店門，故意吹了聲口哨。江皖鳶下意識要抽回手，卻被易鞝更用力地握住。

”別理他。”易鞝用指尖擦掉她嘴角的奶油，這個動作親暱得讓江皖鳶心跳失速，”明天開始，我們光明正大地走。”

暮色漸濃時，她們共享著一把傘回家。江皖鳶發現易鞝總是不動聲色地把傘往自己這邊傾斜，就像她總記得自己低血糖，總會在她出糗時及時解圍，總把那些說不出口的關心藏在看似冷淡的舉動裡。

”易鞝。”在分別的路口，江皖鳶突然拽住她的書包帶子，”其實醫務室的時候...我頭不暈。”

易鞝轉過身，夕陽把她的輪廓鍍成溫暖的金色。她伸手將江皖鳶被風吹亂的劉海別到耳後，指尖在耳廓停留了一秒。

”我知道。”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