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比爾的聲音在低顫。

拉維頭上的空氣中，很快出現一排褐色浮沙勾勒構成的秘文與符號。

他便按著這些懸空符文的形狀，以從左到右的順序，用手指蘸取容器盆中的血液，將它們一個個都塗寫在了比爾焦身的後背。

空氣裡漸有風起，比爾的聲音開始空靈的吟誦，

“地獄之神、永恆魔王、深淵之火的審判者啊……我，比爾.揚克，開始向你告解……”

……哇，真的是向魔鬼懺悔。

“我已將全部身心奉獻於【魔鬼】之路，決心無可動搖。唯在凡人的人生中有兩件難以釋懷的遺憾……現在已準備好將它們放下。”

“……我的亡妻瑪麗，與我的獨子阿倫，我認為我給他們的人生帶來了莫大的痛苦。我醉心於追尋神只之異的道路，雖然這是命中註定，但不可避免地佔用了我絕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逐漸，妻子於我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我對她曾經的愛被隱藏了，只剩下冷漠、無情、和麻木。最終，她死於精神折磨和絕望中的抑鬱。”

說完這段，他們所在焦黃獄層的遠方，飄來一聲悽婉的喪鐘。

比爾的聲音繼續告解，

“我的兒子阿倫，承受了同樣的無情漠視，他的整個童年，應該只有在極其稀少的幾個瞬間，感受到了我的父愛……”

比爾的聲音開始有了感情，似乎有微微的哽咽。

“他長大後明白過來了，他的母親是因何而死，心中自然生出對我的仇恨，那是又多了一層的煎熬……他後來走上類似的道路，或許並非他心中真正所願的追求，只是為了報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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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比我先完成向神只路徑的昇華，並毀滅了我凡人的軀體、幾乎抹殺掉了我畢生追尋的希望，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我現在已對他絲毫沒有怨恨，只希望今後他不要在向神的路徑上，內心再受陰影與痛苦的折磨……”

吳拉維聽到這裡，想起之前比爾說起阿倫時的態度和言辭，算是明白了他和阿倫之間是怎麼回事。

但拉維有點懷疑現在比爾說的這些，是不是他內心真摯所想，還是為了完成昇華儀式的“懺悔”謊言。

……為了超凡，還是追求了這麼久的夢想，換成是誰，在即將成功的前一刻，都不免會變得不擇手段吧……

可他再轉念一想，魔鬼也應該不會被虛假的傾訴所欺騙……

最後，比爾的聲音低低地、壓抑地抽泣起來，

“即使堅定、毫無保留地踏上這條求索的道路，最後我竟然發現，在我的心底最深處，仍有那麼深厚的對妻子與孩子的愛……”

吳拉維有點動容了，凱瑟琳眼中有了些點點晶瑩的、溫柔的輕顫水色。

比爾的聲音由低泣突然轉為爆發的、有些崩潰的嘶喊，

“神啊！拿去吧！把他們從我心底拿去吧……這就是你要的交換嗎？你要的一個人最寶貴的心中物嗎？！好……儘管拿去，但也請把我追了一生的東西，給我！”

凱瑟琳轉過了臉去，吳拉維低下頭心中暗暗嘆息，

……人性啊……

瞬間後，焦熾黑風伴著紫光，在他們的四周盤旋而起，另一個悠遠平靜的淡淡話語聲，充斥響起在這點燃一般的空氣裡，

“如你所願，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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