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新目光凝住,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忽的站起來,雙手作揖,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司伊伊嚇一跳:“怎麼了?”
“沒有,只是覺得…”盛延新嘆一口氣,又輕輕笑了:“朕能遇見你,真走運。”
盛延新並不期待司伊伊能助他多大的力,他上朝時偶爾會偷看她,她立在他前方,安安靜靜地聆聽朝事,發現她目光飄忽開始走神時,盛延新會忍不住想笑,就連瑄德太后在身後發號施令的聲音都不那麼刺耳了。
有的人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會給別人安全感,對於他而言,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司伊伊嘀咕道:“我還沒幫到什麼呢,你看你客氣的……”
她歪頭看他左眼的黑紗,忽然心生一念。
“皇上,我問個問題,你別覺得冒犯啊,你這隻眼睛是怎麼弄成這樣的啊?”
盛延新卻不像她以為的那樣介意她戳他傷口,非常淡定地回答:“朕出生沒多久的時候,有個父皇的妃子與朕的母妃有仇,買通奶孃用指甲劃瞎了左眼。”
“你好無辜哦。”
果真惡是沒有下限的,一個嬰兒也有人能下得去手。
盛延新笑了笑,“也算走運,如果不是眼睛瞎了,朕後來也會死在瑄德太后手裡。”
司伊伊搖頭:“不,不能這麼想,你能給我看看你的眼睛嗎?”
“嗯?”
“我不是非要看,如果覺得冒犯你可以拒絕我的。”
“沒有,看著會有點嚇人,你別被嚇到。”
盛延新遲疑片刻,低下了頭,慢慢摘下頭上常年捆綁的黑紗,將那隻久不見世的傷眼露出給她看。
他自小眼睛就那樣,並沒有什麼自卑,只是周圍所有人都用可憐或者同情的目光和言語對待他,多少讓他感覺到不適,正是這種不適感讓他選擇蒙上了左眼。
如今她要看,盛延新心裡就冒出一點緊張了。
那隻眼睛是徹底被人劃爛了,施暴者不讓它有任何一點癒合的可能,因此下手極為狠毒,聽說他小時候因為疼痛幾次哭暈過去。
司伊伊也看出來了他左眼曾受過的殘酷對待,下意識皺了皺眉,也不是被嚇到,就是覺得看著就疼,她很怕疼的。
要是她的神力能治好他的眼睛就好了…
“能啊,怎麼不能?”
憑空響起阿澈的聲音,司伊伊的身體忽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抬起手,伸過面前這張小桌,將掌心覆在盛延新眼睛上。
盛延新下意識往後閃了一下,卻沒有真的避開,疑惑地看著她。
“怎麼了?”
司伊伊沒有說話,在心裡大喊:“你幹什麼?”
阿澈輕笑著,惡作劇般:“我沒幹什麼啊,幫你一把而已。”
她的掌心開始發熱,盛延新也察覺到不對勁,左眼慌亂地眨動,睫毛在她手心刷來刷去,弄得有點癢。
司伊伊猜到了阿澈的目的,雖然她沒有辦法,可這位是真神仙,他說要幫她,也就是說盛延新他……
果然,在身體掌控權回到司伊伊這裡後,她放下手,看見那隻已經與右眼一般的淺茶色眼眸不敢置信地睜大,就知道阿澈治好了他的眼睛。
現在盛延新是一個年輕的,健全的皇帝。
盛延新也在這忽然的重見光明中恍惚許久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為了確認,用手蓋住了自己的右眼。
然後,年輕的皇帝不受控地紅了眼眶,哽咽失語。
阿澈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