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在辨偽花面前你的闡述無疑是真實的。根據你所說，你們是被文奇和迪魯的幻境陣法所威逼利用簽下的黑暗契約，那麼我要問你，契約的內容你可曾記得？”

坐在書桌後方的楊柳賢者冷冷問道。

這是一處普通的書房，是夢魘政務廳臨時開闢出來用作審訊的。

是的，青瓷將這種詢問定義為審訊，審訊者是賢者，而鋒利傭兵團的隊員們都是被審訊者。

書房不大，只有一個堆滿文獻材料的書桌，一個沒有擺放著幾本書籍的書架，兩把椅子，這便是書房內的所有傢俱。

書房明亮溫暖，一側是由整塊半透明的玻璃打造的落地窗戶，大量的陽光從開著的窗戶上灑進來，讓人昏昏欲睡。

書桌後坐著楊柳賢者，書桌前是青瓷，在兩人之間有一盆藍色小花。藍色小花在陽光下綻放，花蕊對著青瓷，看起來嬌豔欲滴。這花便是辨偽花，具備甄別被審訊者是否說謊的作用。

楊柳賢者的問話是冷冰冰的，甚至青瓷能感受到其內夾雜著的咄咄逼人。擱兩個月前，他可能會因為楊柳賢者的態度而越發小心應付。但經過這兩個月的廝殺，自帶一股戰場殺氣的青瓷心境早已磨練的堅硬如鐵。

青瓷直接將黑暗契約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楊柳賢者沒有聽到有用的資訊，不甘心的他繼續問道：“你確定說的是全部內容？會不會有所遺漏，或者被他倆暗中抹了記憶？”

青瓷從容的搖搖頭，說道：“和我一起簽訂契約的共有十人，我想每個人都對契約的內容熟記在心，這畢竟涉及到契約問題，不是小事。指揮官，不，文奇欺詐我們的關鍵是隱瞞了契約背後的八條禁令，透過這八條禁令我們不得不服從他的命令。至於內容上有無違禁、瀆神，是很明確的事實。”

“聽起來你對文奇和迪魯的態度還頗為感激，難道你忘了被精神欺凌，失去自由的日子了？還是說你已經沉淪到心甘情願被兩人統治了？”楊柳賢者低聲逼問道。

青瓷其實自己也有些迷茫，他相信不光是自己，鋒利傭兵團其他隊員中也有人必定對文奇和迪魯的態度有些迷茫。

按理說那兩人以雷霆手段逼迫降服了他們這些人，所有人心裡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是不可能的，但這兩個月來的朝夕相處，頻繁戰鬥，很多人從睜開眼戰鬥到睡覺，高強度高頻率的廝殺反而讓大家短暫忘記或者遮蔽了對文奇和迪魯的憎惡。

到了後期，文奇和迪魯無不展示出作為一個團長一個指揮者，對於小規模戰鬥的駕馭能力。尤其是文奇，他站在哪個小隊中基本上那個小隊就會獲得連番勝利，詭譎莫辨的計謀，凌厲兇狠的攻擊，違背精靈本性的兇殘，都被大家對強者的嚮往所遮蓋，隊員們反而漸漸認可了文奇和迪魯的存在。

這是奴性嗎？

青瓷不清楚，他曾經遊歷過大陸的經驗告訴他，跟著強者一起戰鬥將是利益最大化的，哪怕在外界，文奇和迪魯都是適合坐在指揮位置上的人。青瓷知道自己和尋常精靈有些不同，見識到了外界的種種陰暗後，他更圓滑，也更懂得站隊。

從這方面說，青瓷對文奇和迪魯的態度還是偏向感恩的一面。

青瓷的沉默讓楊柳賢者誤以為對方在自責和反省，便繼續道：“想想花角，一個十八級的德魯伊卻要犧牲一年時光躺在床上苟延殘喘，即便日後能下地修為也退縮到了十五級，再無寸進的可能性。文奇一手毀掉了一名具有遠大潛力的德魯伊！”

青瓷心情沉重，望著臉都隱隱扭曲，低聲咆哮的楊柳賢者，忍不住道：“賢者大人，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楊柳賢者收起了激動的表情，冷冷道：“不是我想讓你做什麼，而是你要考慮清楚說什麼，才能幫助自然議會除掉這個坑害了你們所有人的惡毒人類！”

青瓷皺著眉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問道：“你是讓我在辨偽花前撒謊？”

“不，是你要說出遺忘的，未曾記憶起來的，那些容易疏忽的細節，它們潛藏於你的內心深處。好好想想，別忘了文奇和迪魯當時是怎麼對待你們藍雨社的。”楊柳賢者蠱惑道。

青瓷茫然的盯著楊柳賢者，好半天才道：“文奇曾經想殺我……”

他欲言又止的偏過頭看向辨偽花，那辨偽花好好綻放著，突然掉落了一瓣花瓣。青瓷看向楊柳賢者，一臉為難的樣子。

楊柳賢者望著缺了一瓣花瓣的辨偽花，暗歎一聲，沒有將青瓷的這句話記錄上去。

楊柳賢者鼓勵道：“再想想，一定要真實。”

青瓷為難道：“賢者大人，我之前說的沒一絲遺漏，真的無法配合您。”

這句話一說出，楊柳賢者惡狠狠的盯著青瓷，青瓷連忙道歉，說自己口誤，並未有對其不敬的意思。

看到青瓷誠惶誠恐的樣子，楊柳賢者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他沒好氣道：“你出去吧，去叫基德過來。”

青瓷忙不迭地起身敬禮，轉身如有人追趕似得逃了出去。他自己被這房間裡的氣氛壓抑壞了。

在鋒利傭兵團全體隊員被挨個審訊時，文奇和迪魯坐在磐石長老的辦公室裡，三人正飲茶聊天。

茶几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形狀的瓶罐，晶瑩透亮的碧綠色液體在迪魯眼花繚亂的調製下不斷氤氳出淡淡白霧，白霧中瀰漫出青澀的茶香。迪魯不停往裡面施加調料和紅色果粒，透過沸騰的泉水醞釀，茶葉的青澀，果粒的甜美和調料芬芳漸漸融為一體，茶水的顏色也從碧綠變成了淡黃，逐漸又轉為金色。

迪魯開始滲入自然之力，茶苗在壺中瘋狂伸長，伴隨著沸騰的茶水跳躍，紅色果粒化為點點紅光，調皮的遊走各處，那各種調料則香氣更濃。

很快，三杯茶沏好，擺放在三人面前。茶水金光閃閃之中又有一抹紅色點綴，茶香撲鼻，生機盎然，這便是精靈中最流行的金果茶。

磐石長老抿了一口，大讚迪魯的茶道精湛。文奇一口喝乾，咀嚼著彷彿葡萄乾的紅冰果粒，很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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