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廣場,一方面靠近案發現場,另一方面本就是人流量極高的一個地方。”江行看著空氣中的某一處,聲音清冷。
“你覺得兇手會選擇如此膽大妄為的地方?”沈暮語氣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氣。
不知道是對兇手,還是對江行的。
“沈隊,從一開始你們面對的就不是一個因為意外殺人而狼狽逃竄的兇手。”江行說。
“梁凡的死,是一起意外,但一般意外發生之後,兇手都是格外慌亂,所以哪怕事後掩埋證據,也大多漏洞百出。”
沈暮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這起案件目前來看,線索比較清晰。”
如果不是突然多了梁婷這件事,沈暮他們恐怕已經著手蒐集方立新的罪證了。
“不。”江行說。
沈暮愕然。
“如果梁凡的屍體沒有被好事者拍下來,發在網上,引起這麼大的動靜,你們會注意到這件事嗎?”江行問。
沈暮想了想,直接搖了搖頭,“不會。”
北城西區是孫建國的地盤,以孫建國的為人,在自己的管轄地發現一具屍體,往往最後都不了了之,甚至可能以“吸毒致死”結案。
“兇手選擇將屍體拋屍在北城西區,那就證明了他並不想讓案件曝光。屍體曝光之後,他很快做出了反應,索性把事情鬧大,將陸勵琛推出來。”江行不笑的時候聲音格外低沉,冷冷清清的,像是林間深泉,滴滴答答。
“一個在北城無依無靠的青年,孤身一人死在了自己住所的下面,按照警方的慣性思維,會第一時間排查他的社會關係。死者生前沒有好友,只有一個妹妹,因此,警方會排查第二層關係,既死者接觸過的人。”
“如此一來,陸勵琛就出現在了你們的視線之中。和死者發生過沖突,又在案發當日,和死者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加上本身也充滿了富二代的囂張跋扈,陸勵琛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一個合情合理的嫌疑人。”
“案件曝光之後,由媒體添油加醋,不管你們如何證明陸勵琛沒有犯罪嫌疑,都會落下一個受賄的可能性。在社會輿論之下,警方抽不出時間排查死者的其他事情,因此,到最後這個案件要麼以陸勵琛的頂罪結束,要麼不了了之,絕對不會和兇手本身扯上關係。”
“沈隊,兇手不僅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對你們的辦案流程十分熟悉,甚至還揣摩你們辦案的心理,模擬出一個完美的脫罪方式。”江行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大氣也沒有喘一口,只是靜靜地垂著眼,“這個兇手,遠比你想象的更加狂傲,自負。”
“這麼一來,正大廣場還真是一個好地方。”沈暮和犯罪分子打了不少交道,見過這種各樣的,但每次碰到這種冷靜而殘忍的兇手,還是恨得牙癢癢。
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所有人看見梁婷自殺,從而引導輿論導向,逼迫警方……
沈暮的電話響了起來。
“頭兒,查到了,梁婷從巷弄出來之後,打了一輛車,半個小時前,在北城正大廣場下車,進入廣場後不見了。”顧望春劈頭蓋臉的額把情況交待了一遍。
“聯絡北城分局的人,帶人趕往正大廣場,尋求特警部隊支援。”沈暮沉聲道。
“梁婷……”顧望春欲言又止,“需要防爆專家嗎?”
“不必。”沈暮揉了揉自己緊皺的眉心,“炸彈風險性高,而且傷害範圍大,不一小心就會造型大量的人員傷亡,這樣一來,就和兇手的初衷相悖了。一個被逼自殺的少女會引發人的同情心,但一個報復社會的少女只能引起人的痛罵。”
江行側頭看了沈暮一眼。
黝黑的眼睛,在昏暗中泛著微光。
擁堵的車流終於開始鬆動。
沈暮掛了電話,尋了一個縫隙,直接將車熟練地從夾縫中擦了過去。
江行眉梢一跳。
要是他沒有看錯的話,沈暮車子的後視鏡幾乎是貼著隔壁的車划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