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喉結滾了滾,抬手,揉她柔軟的發頂。
七月底,白行樾到外地出差一週,回來當天,去城西一家老字號裁縫店接周旋。
周旋約了人逛街,到了才知道,約的是白敏。
店鋪人不多,白行樾在外面等,夥計端上一壺碧螺春,茶香嫋嫋。
素緞花紋的屏風內,白敏和周旋在挑布料。白敏對穿尤其講究,眼光也好,給周旋挑了好幾件日常穿的旗袍,叫她去試試,最後大手一揮,讓白行樾買單。
白行樾心甘情願刷了卡。
周旋連試兩三件,覺得累,不想再試了,透過鏡子和身後的白行樾對視,問他哪件好看。
白行樾呡一口茶,說:“那件淡藍色的。”
周旋問:“米白色的呢?”
“不好。”
周旋看著鏡子裡纏枝蓮花紋的淡藍色素縐緞,很自然地喚起一段回憶——之前在熱城過街樓的服裝店,白行樾闖進試衣間,幫她繫腰帶。
那會他們連熟識都談不上,她覺得他有耍人玩的嫌疑,只想和他保持一段距離,最好出了那扇門就裝作不認識。
周旋突然想知道:“你當時想什麼?”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白行樾卻懂了,笑笑:“我能想什麼。”
周旋不信。
趁白敏去裡間量尺寸,白行樾放下茶杯,來到她身後。他扣住她的腰窩,盈盈一握,低聲說:“我當時想,這顏色確實襯你,也確實想……”
後面那兩個字咬字清晰,周旋想聽不見都難:操.你。
旗袍版型周正,料子沒什麼彈力,周旋脊背挺得筆直,聽見他又說:“但你試都沒試,選了那套米白色的。他幫你選的?”
周旋預設,說:“你記這麼清楚。”
白行樾說:“不記清楚點兒,日後怎麼連本帶利討回來。”
周旋再三確定,這人報複心是真的重。
從店裡出來,白敏心情不錯,臉上掛著極淡的笑意,眼角細紋明顯:“下週你兩個舅舅來,到時和周旋一起回家吃飯。”
白行樾淡淡道:“有時間就去。”
白敏心無芥蒂,沒強求。
最近一段時間,母子倆有破冰的趨勢,只是這麼多年相處模式早就成型,很難改變。
如今這樣已經很好,起碼白敏覺得日子有盼頭了,還算滿意。
白敏出來帶了司機,沒同他們一道回。
瞧出白敏似乎有體己話要說,周旋找個藉口先上車了。
白行樾說:“您還有事兒?”
白敏坐在後座,隔車門瞧他,語氣不大自然:“之前聽你提起多年前我那段姻緣。我確實想過再嫁,跟男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白行樾沒作聲,興致怏怏。
白敏又說:“只不過,後來覺得這樣做多少會影響到你,打消了這念頭。”
“行樾,即便嘴上不說,媽媽心裡還是惦記著你的。”
八月份,周旋入職研究所,很快赴往雲南洱源縣,以研究員的身份正式加入一支考古隊,參與一線發掘。
和白行樾商量後,周旋決定不承王玄的衣缽,放棄了去熱城空降——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資歷尚且不夠,不如把職位留給真正能勝任的人。
這邊處河谷地帶,海拔比熱城高,正趕上季風氣候,隔三岔五降一次雨,空氣濕漉漉的,到處是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