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介紹他打工的學長神秘兮兮地塞給他一張名片，讓他去面試。秦閱航按照電話裡那人說的地址，找到了本市最大的一家娛樂會所。

他就算再沒社會經驗，也知道這是要賣身了。

雖然秦閱航逃跑了，但這件事給他提了醒。他聽說新樂園的主播和博主賺得很多，下海一個月銀行卡餘額多好幾個零。秦閱航暫時不想上人，也不想被人上，綜合考慮之下，還是做網黃最合適。

他幾乎是在這個念頭剛冒出時就拍了影片，發到平臺上，慢慢積攢了一些粉絲和人氣後，為了方便錄制影片，他從宿舍搬了出來，遇到了在找室友合租的譚霽。

譚霽的要求很奇怪，要求室友嚴格注重個人隱私，私人區域絕對互不幹涉。為了這條約定，譚霽願意多付一千塊的房租，算來算去，秦閱航每個月只需要付五百塊。

兩人因此一拍即合，很快就和中介簽了合同。

搬出來之後，秦閱航錄制影片就不用顧忌室友了，把門關上就隨時可以錄。在虛擬世界不會有人介意他不能說話，有人喜歡他，願意在評論區稱贊他，願意發私信把他從頭誇到尾，願意在不同的平臺推薦他的影片，說他是“新樂園最性感的男人之一”，翹首以盼等他和其他的博主合拍，貢獻一場視覺盛宴。

只是他怎麼能拍雙人影片呢？雙人影片需要的不僅是兩個人，做愛要有交流，精神或肉體，他不認為自己能靠打手語做完整場。就算另一方在見到他之前再喜歡他，面對一個幾乎是啞巴的人，真的會保持高亢的性慾，不會流露出那種秦閱航忍夠了也討厭極了的情態嗎？

不能拍雙人影片，秦閱航的“戲路”很有限。他最近到了瓶頸期，翻來覆去拍不出新花樣，幹脆徵求粉絲意見。有的時候，粉絲比秦閱航更瞭解什麼好看，什麼拍出來會火。

他還挺想看看，一個soo能玩出多少東西。

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秦閱航沒有關注任何一個站內的博主，他也很少關注自己的粉絲都有誰，數量有多少，對他來說只要知道粉絲數在上漲，能掙到錢就夠了。也因此，今天他才發現，tang居然關注了他，還給他發了私信。

胸鏈啊。

秦閱航眨了眨眼睛，他看人穿過，知道那是什麼個東西。既然tang想看，他不介意在下期影片滿足他的願望。

他順手點開tang的主頁，才看到剛剛tang更新了一條動態。

【今晚有點感冒了沒直播，抱歉，我會找機會補上，提前告訴大家開播時間。】

行吧，希望tang直播的時候秦閱航沒課。

聚餐時秦閱航沒喝酒，師兄師姐們喝了點，躺在床上之後縷縷酒氣彷彿有形的實體，從秦閱航的周身開始勾繞，鑽進他的鼻腔和大腦。

秦閱航沒有清醒多久就被拖拽著墜入夢鄉，第一個夢屬於那場火災。

滔天的火光，猩紅的火苗舔吻牆壁，火焰帶著絕對要置人於死地的溫度氣勢向他一步步逼近，幸虧他離火災中心點有一段距離，逃的快，下樓時看見父母還沒逃生成功，他不顧消防員的阻攔想沖回去，但礙於火勢實在嚴重，他只能在樓底流著淚等父母被消防員救出。

看到父母成功獲救的那刻，秦閱航也暈了過去。

剛住院的時候還只是一些後遺症，咳嗽，呼吸困難，一點小小的外傷，沒有嚴重的燒傷。出院前他還是不能說話，去問醫生的時候醫生說沒關系，最多一個月內就會好。

醫生沒說錯，一個月內秦閱航確實可以說話了，只是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那個笑話說的一樣，用鋸子拉小提琴大概就是這個動靜。他還會氣喘，說的多了，呼吸都沉悶急促，阻止他和人交流，完整表達自己的情緒。

秦閱航無法接受自己有這樣強烈的無法掩飾的不完美。

最難過的時候，秦閱航極端的想到了自殺。他在手上劃出深深淺淺的痕跡，卻沒有一次真的割斷那條血管，只留下了洗不掉消不去的白色傷疤，作為痛苦回憶的證明。

好在，失聲後秦閱航遇到的人都很善良，他沒有遭受過霸淩，沒有變成壞小孩，幸運地讀完了初中，升入高中，又考上大學。只是火災的後遺症和那些無法彌合的傷口一樣，永遠地改變了秦閱航和他的家庭。

但他並不討厭做網黃。

這個幾英寸的oed手機螢幕承載了秦閱航失聲後絕大部分的自尊和自傲，在螢幕亮起，資訊彈出的毫秒時間裡，秦閱航感受過很多來自不同人的偏愛。

而今晚，秦閱航確認了他很喜歡的雙性博主tang也是他的粉絲之一。虛榮心急速膨脹，讓他飄飄欲仙，更加期待下次影片發布時，tang會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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