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方小姐還要在這裡待很長一段時間,我個人建議,晚點給方小姐送餐的時候,方小姐多少還是吃點比較好。方小姐請放心,我們這裡有待診室,若是方小姐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們會有醫生為方小姐看診,不會因為方小姐是嫌犯就漠視人權。”沈藏澤說完,向林霜柏示意了一下,兩人一起起身離開詢問室,由在外等候的王小巖接手為這次問話收尾,處理拘留中的手續檔案。
沈藏澤推開監聽室的門跟林霜柏一起進去,裡面幾個刑警一見他們進來就立即都站了起來,黃正啟說道:“沈隊,當年負責章玥業務的銀行工作人員已經找到了。”
“人在哪兒,聯絡上了?”沈藏澤伸手就接過黃正啟遞來的資料,匆匆看完再抬眼看在監聽室裡的幾名部下,每個人臉上都寫滿疲憊卻也都強打精神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已經不在銀行做了,現在在證券公司上班,這兩天剛好出差去了不在港海市。”黃正啟說道,他一手叉腰一手揉著後頸,面上有些壓不住地焦躁,“已經把人給聯絡上,要他立刻回港海市到局裡來配合問話。力勤他們正在做背景調查,找出人物關系網裡有可疑的人。”
“很好。”沈藏澤仍嚴肅著一張臉,說道:“都不是第一天辦案,相信也不需要我再教你們什麼是六度分隔理論,給我聽好了,我不管兇手藏得有多深,哪怕他小心到沒有在章玥的社交平臺上留下任何影像照片,但只要他是有目的且有特定目標的犯罪,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人脈關系網上也一定能找出關聯。”
跟案子産生直接或間接聯系的這些關系人裡,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是真的清白無辜跟案件沒有任何關系。
人跟人之間的關系看似脆弱,彷彿只要長時間不聯系就能輕易斷掉,可實際上,人跟人之間的紐帶遠比想象中更緊密。而人們熟知的六度分隔理論,一個人跟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六個,換而言之,最多透過六個人就能夠認識到另一個陌生人。
這是他們在查案時被證實得最多的理論之一,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就被牽扯到案件中,那麼無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哪怕表面上看起來毫不相幹,只要深入調查,掘地三尺地去挖,就必然能夠找出這些人之間的關聯。
“這方惠君一開始也裝得跟案子毫無關系的樣子,現在也查出來跟章玥認識,甚至還有可能是幫兇,這兇手肯定也很快能被我們抓住!”其中一名刑警很是振奮地說道,他一直在整理排除無用資訊,最開始方惠君被來訊問室時他還很愁眉苦臉,等到林霜柏進去跟沈藏澤打配合抓住方惠君的馬腳後,他才又多少打起幾分精神激動起來。
“一個方惠君就讓你覺得調查取得大進展了?”沈藏澤沉聲問道,他並不打算潑自己部下冷水,只是在他看來,方惠君的暴露只能說明他們已經踩在了兇手的影子上。
“就算不是大進展,至少也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沒有錯吧。”另一名刑警小心地說道。
沈藏澤環視著除了黃正啟以外的幾名刑警,問道:“我問你們,方惠君剛剛已經被我們證實她跟章玥並非毫無關系,並且她還知道章玥死亡的事實,可在證人口供以及銀行信用卡記錄等相關證據都不利於她的情況下,她始終堅持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這是為什麼?”
“為了維護兇手?雖然自己暴露了,但不能讓兇手暴露?”辦案經驗較少的一名刑警有些遲疑地說道。
“她為什麼要維護兇手你們想過嗎?自己都已經處於危機中了,被我們警方拘留,有極大嫌疑是殺害章玥的幫兇,可她卻寧願說自己是信用卡被盜都不願意供出兇手的身份,這是為什麼?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沈藏澤繼續問道。
刑警們一時間也都愣住,相互之間看來看去,最後看向了身為副隊的黃正啟。
“維護兇手無非幾個原因,一是被威脅,二是兇手身份暴露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三是情感關系寧願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罪名。”黃正啟分析道,他仔細想了想,“方惠君三年前的交往物件實在很可疑,但結合張姚姚的口供來看,方惠君應該是被劈腿了,所以不太可能是出於情感維護,而且她三年前突然就買房子出國,這幾年間一次都不曾回國,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個人更傾向於方惠君是被威脅,所以才竭力隱瞞。”
沈藏澤回身,看向進了監聽室後便一直在他身後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林霜柏,“林教授,你怎麼看?”
林霜柏靠在門邊的牆上,寬肩抵著牆壁,大半個身子都被陰影覆蓋,戴著手套的雙手插在褲兜裡,即便是在灰暗的光線下都能看得出他露出來的一截小手臂肌肉結實,他靜靜地看著監控顯示屏裡的方惠君,高挺的鼻樑像是一道完美的分割線,將陰影與燈光在他臉上一分為二,架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出寒光,讓他那半張在陰影之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看起來愈發冷漠。
“沈隊。”林霜柏似已考量許久,鏡片後那雙從來沒有真正顯露過笑意的黑眸從顯示屏上移向沈藏澤,不帶半點情緒的目光能讓任何一個被他在不經意間瞥到的人背後發寒,“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對盧志洲進行深入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