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昭財不過是能幫助他們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孫昭娣的工具人,而孫昭娣毫無疑問是案件的關鍵嫌犯。
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將平板放回包裡,林霜柏雖然人在法醫部卻也能想象到沈藏澤審孫昭財時的大致情況;從案件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他們把跟章玥有關系的人查了一圈卻還沒能鎖定嫌犯,沈藏澤此刻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林霜柏臉上的表情,安善問道:“你這麼說我倒有些好奇了,既然你覺得孫昭財不重要,那你為什麼要參與抓捕行動?你在國外的時候也很少主動加入一線。”
抬眼對上好友的目光,林霜柏平淡的神色沒有變化:“參與抓捕行動能讓我更快更全面瞭解國內警隊的運作模式以及規定。”
用小勺子一圈圈攪動著自己那杯加了糖漿的咖啡,安善道:“對我也要這麼滴水不漏嗎?你明明是因為沈隊才特意申請參與抓捕行動。”
林霜柏不答,卻也沒有避開安善的注視,一時讓人難以分辨他是肯定承認還是否定迴避。
相識多年,安善自然知道林霜柏不想說的時候誰都無法把那嘴撬開,搖搖頭,安善嘆道:“伯母還在的時候一直都不希望你回國再跟當年的事扯上關系,但你決定的事一向是誰都攔不住。之前我問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沈隊,你否認了,那讓我換個問法,你真的能辦到對沈隊不帶任何私人情感嗎?”
即使表面上眉目不動,可實際上林霜柏在安善問出問題的瞬間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真的能對沈藏澤不抱有一絲一毫的私人情感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的,畢竟他從一開始就在不斷試探沈藏澤。
沒有誰,能明白他時隔多年後再見到沈藏澤那一刻心裡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這麼多年過去,那些一直壓在他心底的複雜情感早已都交織在一起,以至於連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對沈藏澤到底是哪種情緒感受更強烈。
當年那個即將從警校畢業還滿臉青澀的預備役警員,是那些糾纏他不放的噩夢裡反複出現的其中一塊碎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只要夢見那張雙眼睛就會驚醒。
“……爸,媽媽呢?”
那模糊的,顫抖破碎的嗓音。
“……你不是說,一定會把媽媽救出來?你不是很厲害,是刑偵支隊有史以來破案率最高的大隊長嗎?!”
夾雜著各種嘶吼的人聲、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還有伴隨雷響的滂沱雨聲交織在一起,從遙遠的彼岸傳來,彷彿永遠都不會停歇般回蕩在耳際。
他早已記不清當時周遭發生的一切,所有相關的記憶都是模糊且雜亂無序,可他卻怎麼都忘不掉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睛以及一字一句剋制不住染上哭腔的悲憤質問。
是啊,至親被奪走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可無論是當時還是後來,他們都註定無法共情。
林霜柏伸手去端起那杯安善放到他面前的咖啡,明明杯裡不加奶糖的咖啡是黑色的,可在他眼裡那在杯中微微晃動的液體卻依舊暗紅如血。
他們都是受害者,卻唯獨只有他,是被釘在十字架上受人唾罵判刑一輩子都要活在罪孽中的受害者。
“作為林霜柏,沈藏澤於我而言跟其他所有同事一樣,並無特別之處,私人情感則更談不上。”林霜柏淺抿一口還有些過燙的咖啡,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彈出微信群訊息提示,他頓了一下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機點開了群訊息,匆匆一掠後說道:“黃副隊帶人去抓孫昭娣了。”
當前案件才是最重要的正事,安善點點頭,起身快步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我現在馬上把二次屍檢的報告整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