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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舒緩的小提琴協奏曲流淌在辦公室中,帶出一種寧靜柔和的氣氛。
不僅如此,辦公室中還飄著一股極淡的檀木香薰氣味。
“即便是案件中的關系人,也不一定都會被傳喚到局裡接受問話,我們警方會根據實際情況和需要決定是傳喚還是直接上門請求關系人配合調查。”沈藏澤公事公辦地解釋完,審視的目光往那黑膠唱片機一瞥後收回,“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閑情逸緻放音樂聽,羅醫生倒還真是頭一位。”
羅英成帶著溫和親切的微笑,坐在椅子上身體非常放鬆:“抱歉,我習慣了在接待客人和患者時放一些輕音樂或是節奏和緩的古典樂,這樣的音樂能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人的情緒,也能讓緊繃的神經得到安撫。這不符合警方問話時的規定和要求吧,我這就把音樂關掉。”
沈藏澤擺擺手,阻止了羅英成準備關掉唱片機的動作,道:“不必了,既然不是在局裡,也不需要那麼死板。但我也必須宣告,這是一次正式且被錄音的問話,羅醫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記錄在案,之後也有可能會作為重要證供,因此希望羅醫生能好好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
“我明白,我也一向告誡自己要做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羅英成的態度語氣說是配合倒不如說是友好,彷彿只是把沈藏澤跟林霜柏當成是來找他進行短暫交流的客人,全然沒有可能會産生的負面情緒。
沈藏澤跟林霜柏對視一眼,見他無意開口說話,於是對羅英成說道:“那麼開始吧。羅先生,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葛子萱的心理醫生?”
拿起桌上的一個檔案夾遞向沈藏澤,羅英成說道:“這是葛子萱的病人檔案,裡面有我第一次給她進行心理治療到她最後一次預約接受治療的全部記錄。差不多四個多月前,葛小姐的先生張皓傑聯系我,希望我能為葛小姐做心理諮詢,治療她的産後抑鬱症。”
沈藏澤並沒有看那個遞過來的檔案夾,反而是坐在他旁邊的林霜柏伸手接過,翻開看了兩眼後問道:“這份病人檔案,我們需要帶走。”
羅英成點頭表示理解:“沒問題,我剛剛提前把葛小姐的病人檔案找出來,也是要交給你們警方,想著應該能幫助調查。”
“我想了解一下,一般進行心理諮詢治療,都分哪幾個步驟?”沈藏澤又問。
“是這樣,在進行正式的治療之前,我們心理諮詢師首先會對患者進行心理診斷,這個心理診斷也可以稱作是鑒別診斷,主要分兩方面,一是對神經症和精神病進行鑒別診斷,二則是對一般心理問題和神經症進行鑒別診斷。在心理診斷之後,我們需要識別病因,從生物學、社會性以及心理這三方面去確定引發心理與行為問題的因素,不同的患者會出現不同的症狀,每個患者的壓力源以及所處環境也都不相同,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判斷,此外還有患者的過往經歷,是否存在生活事件與應激源,自我認知乃至是否存在不良人格,這些都是需要進行判斷的參考因素。”羅英成大約也不是第一次跟別人解釋這類問題,回答自然流暢且清晰明瞭,在解釋過程中雙手還不時有一些開合的動作。
“在完成以上兩個步驟後,才會正式進入到心理諮詢的環節。另外,心理諮詢也分個體諮詢和團體諮詢,我作為二級心理諮詢師是有能力進行團體心理諮詢治療的,只是這種病例都太過複雜,我們作為私人診所型的心理治療室,基本不接團體心理諮詢的病案。至於大眾所瞭解的心理測驗,其實不是一次性的,在治療過程中會透過漢密爾頓抑鬱量表、漢密爾頓焦慮量表、精神病評定量表以及貝克拉範森躁狂量表這四個表,結合實際情況對患者的心理與行為問題進行評估,因為一個合格的心理諮詢師必須要能在治療過程中對遠期效果進行評估。”
羅英成的說話速度和語調都把握得恰到好處,不知是否因為還有琴聲古典樂作為背景聲的關系,即使是較為專業的解釋說明也也讓羅英成表達得很容易讓人接受,並不會産生那種在聽課的無聊或抗拒感。
這大概也是心理諮詢師的一種能力,至少能讓對方願意聽自己說話。
沈藏澤很認真地聽完了羅英成的解釋,稍作思考後問道:“你對葛子萱的診斷,也是産後抑鬱症?”
羅英成神色凝重地搖頭:“葛小姐的病症裡的確存在抑鬱症的明顯表徵,但是依照我對葛小姐的診斷,葛小姐並不單純是抑鬱症那麼簡單,工作上升期回歸家庭生育導致職業生涯暫停、生育對心理以及身體帶來的壓力與損傷、婚姻生活以及生活環境再到育嬰面臨的種種困境等,多方面的因素讓葛小姐受到非常大的壓力,在自我認知和行為上都出現了偏差,因此在這幾個月的治療過程中,我一直都在密切關注葛小姐的焦慮程度和是否存在躁狂表現。因為我認為葛小姐雖然在生育二胎時確診為産後抑鬱症,但在那之後一直都被困在同樣的困境中,甚至再次懷孕生下三胎,隨著壓力的遞增以及各種問題的惡性迴圈甚至是加重,葛小姐基本可以確診是雙相情感障礙。”
倒是跟醫院精神衛生科的醫生診斷一致。
沈藏澤並不打算將醫院醫生的診斷告訴羅英成,反而問道:“你對葛子萱的這個診斷,有告知張皓傑嗎?”
羅英成說道:“自然是有的,實際上我曾讓張先生陪同葛小姐一同接受治療,也建議過張先生多陪陪葛小姐,但可惜的是,張先生似乎並沒有采納我的建議。”
“所以張皓傑知道葛子萱實際上是患有更為嚴重的精神疾病,卻依舊沒有將這個情況當回事?”沈藏澤看過張皓傑接受問話的口供記錄,裡面完全沒有提到這件事,張皓傑對於葛子萱的病不僅談不上理解,甚至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一種嫌棄與不耐煩。
“沈隊長,我剛剛的話並沒有指責張先生的意思。”羅英成表現出理解的神色,雙手十指交握地放在辦公桌上,以一種已經習以為常的口吻說道:“其實一般人很難區分抑鬱症和雙相情感障礙的區別,對心理疾病以及精神疾病的認知也很模糊,而且大多數人對患病人士都抱有負面情緒,即使有所剋制,依舊會將這些負面情緒投射在話語、態度以及行為當中。不僅如此,對一般人來說,心理疾病並沒有精神疾病那麼嚴重,因為若是人們在談論到精神疾病時,往往會簡單的將患者說成是瘋子,進而對患者産生更嚴重的歧視排斥行為,令患者成為社會中更邊緣的存在。而精神疾病患者往往也會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並不願意向外人提及或是坦誠自己患有精神疾病,以免面臨更為殘酷社會性死亡等局面。”
對於羅英成的話,沈藏澤心裡也一定程度上認同,對於普通人來說,精神疾病必然比心理疾病更嚴重,也會下意識認為心理疾病吃藥能好,而精神疾病是不會好的,要張皓傑承認自己有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以張皓傑非常看重個人面子和相當大男子主義的性格來說,顯然不太可能。
坐在旁邊的林霜柏一直都沒有要開口發問的意思,沈藏澤也就成為了那個一直把控問話的主要提問方:“葛子萱自己呢?在你給她進行心理諮詢治療這幾個月時間裡,你覺得她配合治療嗎?”
對於葛子萱,羅英成給出了很正面的回答:“葛小姐本人的治療態度其實是積極的,雖然有一定難度,但葛小姐有很強烈想要回歸工作場的意願,因此她一直以來都非常努力,也非常主動配合治療。”
“接下來這個問題可能會讓你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我想知道,作為葛子萱的心理醫生,你認為自己的治療成功嗎?”沈藏澤上身挺直往前微傾,“從你的專業角度來看,葛子萱是精神疾病突然發作才會情緒和行為失控殺死自己三個孩子,還是預謀犯案並計劃藉由精神疾病這一診斷來逃脫法律的懲罰?”
羅英成最開始的笑容早已消失,面對沈藏澤越來越尖銳的提問,他的神色也變得相當嚴肅:“以我的專業角度以及判斷,葛小姐並不是一個會預謀殺害自己的孩子,還計劃利用自己的精神疾病去逃脫法律制裁的人。我們從事心理治療的人在給病患進行治療時往往會從病患的個性、人格、自我認知等幾方面深入,並透過這些瞭解去推測病患可能産生的行為。從結果上看,我對葛小姐的治療並不成功,但我也可以很肯定的說,葛小姐在治療期間的表現一直很好,在我看來是呈現出持續好轉的狀態,但雙相情感障礙本就存在急性發作的問題,而且誘發因素多樣,葛小姐突然病發失控以致發生慘案,這是我們誰都不想看到的,而我作為她的心理醫生,也只會為自己沒能幫助葛小姐控制住病情而感到痛心,絕不會因此而去懷疑否定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