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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正低頭看手機的林霜柏抬眸淡淡一瞥:“不是你讓我別再說。”

安善噎了一下,道:“你先給我交代清楚,你跟沈隊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開始。我也不想聊私事。”林霜柏決定不跟突然八卦起來的好友繼續在同一個問題上糾結,轉而說道:“我看到思言發的新聞了。”

瞅著林霜柏那張冷靜得近乎面癱的臉,安善很清楚,只要是林霜柏不想說的事就沒人能撬開他的嘴。

用飯叉叉起一隻蝦,安善倒也不急著吃,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打小就喜歡打抱不平,又正義感十足,就算是發生了之前那樣的事,家裡也沒能說服她辭掉記者的工作。”

“我沒有要譴責她的意思,事實上只要掌握好度,警方跟媒體並非不能合作。”林霜柏說道,有時候辦案需要藉助民眾的力量,而輿論也不是不能往好的方向引導,“看得出來她已經吸取到之前的教訓,希望她之後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否則到最後不僅僅是那些無辜的人,連她自己都有可能會受傷。”

過去握在媒體手中的那支筆和照片,如今在媒體手裡的鍵盤和各種影片錄影,任何一個時代,都擁有令人畏懼的力量,所以才更需要媒體人謹慎報道並時刻警醒自己不要走歪路,不要用手裡的力量去作惡,因為人作為群居動物,太容易被身邊的人和環境所影響,且負面的情緒和謠言傳播速度遠比想象中更輕易也更快,很多時候只需要媒體稍稍添油加醋地推波助瀾一下,民眾輿論便會被煽動起來。

“會的。”安善低頭又吃了幾口手裡的簡餐,問道:“你今天跟沈隊一起去見葛子萱的心理醫生了?”

“是。”

安善觀察了一下林霜柏的表情,卻很難看出些什麼,遲疑了一下後還是問出了口:“那你在許醫生那裡接受心理治療的事……”

“他知道了。其他的,讓他自己去查。”林霜柏也不瞞安善,畢竟安善對他一直以來的情況都非常瞭解。

盡管林霜柏看起來很平靜,不像是因此而産生什麼困擾的樣子,可安善還是忍不住面露擔憂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霜柏,你真的確定這麼做好嗎?有些事,或許就這麼讓它過去,又或是想辦法繼續好好瞞下去,對你和沈隊來說會是更好的選擇。”

“如果你是我,你還會這麼說嗎?”林霜柏反問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他早晚有一天會知道。”

放下手裡的餐盒,安善找不到任何話去反駁林霜柏,低低嘆氣道:“你所有個人資料都已經改過,蔡局為了保護你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再執著,至少不要浪費了蔡局的一番好意與苦心。”

捏緊手裡的手機,林霜柏喉結滾動了一下,啞聲道:“蔡局當年幫助我們母子的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在王如意跟他因為那個案子而備受煎熬,幾乎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蔡局不顧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往後晉升的風險,向上級提交了一份又一份的報告,還四處走動聯系相熟的記者朋友走關系,才終於在情況變得更糟以前封存了他真實的個人資料,還給他做了一個新的身份,同時也阻止媒體進一步洩露他當時的情況和去向。

安善來找林霜柏時本沒想提起這個話題,此刻見林霜柏明顯黯淡下來的神色,只覺自己太過多嘴,兩人坐在吧臺前相對無言地過去了好一會,安善才又開口道:“算了,還是說回葛子萱的案子吧。你們去心理諮詢室,見到葛子萱的心理醫生了?”

林霜柏頷首:“見到了。”

“你覺得他有問題嗎?”

“以我的判斷,他跟葛子萱發病失控殺子存在直接關系,只是我一時間還未能弄清楚,他是透過什麼手段在沒有任何聯系的情況下令葛子萱發病。”林霜柏說道,他今天到家後又在書房將那段監控錄影反複看了很多次,卻還是沒能發現問題所在。

他很確定當時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他沒留意到的事才會刺激到葛子萱,可他到目前為止都還是沒能找到那個關鍵的突破口。

“上頭的意思是讓盡快結案,雖然沈隊還在咬牙硬撐,但恐怕也撐不了太長時間。”安善做了多年法醫,也已經跟沈藏澤合作了好些年,他很清楚上一個案子未捉到兇手就閉案已經讓沈藏澤非常挫敗,若是連葛子萱這個案子也帶著不清不楚的疑點結案,沈藏澤即使是不當這個刑偵支隊的大隊長都會跟蔡局爭到底。

“我知道。”林霜柏雖然才回國不久,但也並非就不知道國內的規矩和做事方式。

“那個心理醫生都說了什麼,讓你這樣肯定他有問題?”安善問道。

“說了很多,在我問他為什麼要當心理醫生的時候,他說了很有意思的話。”林霜柏沒有將羅英成的話全部複述,只撿出其中的關鍵部分,“他提到要為他人而戰,還要患者為自己而戰。這話雖然乍聽之下沒有問題,可實際上卻透出他潛意識裡相當強烈的執念,他是一個遭遇過不公的戰士,所以不僅要自己戰鬥,還要讓跟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也像他一樣去戰鬥。”

戰,是一個帶有明顯攻擊性的用語。

而一個心理醫生說出這樣的話,是不尋常的。

羅英成對葛子萱的評價從頭到尾都相當正面,哪怕知道葛子萱犯下了殺害三個幼子的重罪,依舊對葛子萱保持高度的肯定,即使葛子萱是他的病患這也顯得很不尋常。

人們會理解、同情一些被逼到絕境後做出極端行為的犯罪者,卻不會在評價這些背負上人命的犯罪者時給出大量正面評價,以避免被他人指責自己是在認可犯罪者的犯罪行為從而被劃分為同類人;換而言之,羅英成對葛子萱的認可其實是在傳達一個資訊,即,羅英成把葛子萱當成是自己改造成功的作品,因此他對葛子萱充滿了旁人所沒有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也許羅英成認為自己的所有回答沒有半點漏洞,可在林霜柏看來,這場問話已經足以確認羅英成是這個案子中躲在暗處操縱慘劇發生的幕後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