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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寂靜蔓延開來,安善伸出手去抓住了沈藏澤放在密碼鎖上的那隻手,他深知語言的空乏無用,於是只能在沈藏澤的目光下搖了搖頭。

不是要否定沈藏澤的話,而是怕沈藏澤現在開門見到林霜柏會情緒失控。

他當然知道以沈藏澤的敏銳,即使不是此刻也會很快發現這個事實,畢竟,林霜柏其實並沒有很努力要隱藏,甚至,林霜柏可能一直都在心裡希望沈藏澤能更快找到答案。

林霜柏並不打算要瞞,既然已經確認過這點,那麼作為如今最瞭解林霜柏也最清楚林霜柏這些年經歷的人,他希望沈藏澤能把當事人之一的他所說的話聽進去,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安善,他是林朝一的兒子,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眼底泛起隱隱的紅,沈藏澤的聲音裡是壓抑的洶湧情緒。

掌心傳來細顫,安善微微睜大雙眼,愕然意識到,沈藏澤整個人正在不受控的細細發顫。

指掌不自覺地鬆了勁,安善似覺不可思議般:“沈隊,你對霜柏到底……”

左手將安善的手扯開,沈藏澤飛快地掃指紋輸入密碼:“這是我跟林霜柏之間的事。”

推門,沈藏澤沒再給安善說話或動作的機會,拉開大門,大步走進去。

“嘭——!”

重重的關門聲,眨眼便將安善隔絕在外。

而門內,沈藏澤幾步踏過玄關,走進了屋裡。

昏暗的客廳,燈光明亮的廚房與吧臺,放在洗手臺旁的圍裙,吧臺上幾盤剛炒好不久的菜,兩碗飯,兩雙擺放整齊的筷子。

坐在高腳椅上低頭看監控錄影的男人,一身深藍色襯衫與黑色西褲,袖子挽至手肘處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下頜線清晰的側臉上能辨認出思考時的認真與專注。

幹淨,整潔,嚴謹。

跟十一年前那個浴血重傷滿身汙穢的少年判若兩人。

“回來了。”

林霜柏沒有抬頭,於是也沒有看到連鞋子都沒脫就走進來的沈藏澤是用怎樣的表情在看他。

“十一年前,有一起轟動全國的連環綁架兇殺案,犯人因破産而導致精神出現異常,不僅綁架了多名普通市民,而且還以各種殘忍手段殺害被綁的受害者,警方追查多日才終於找到犯人的窩藏點,犯人因為挾持人質拒捕而被當時帶隊執行抓捕行動的刑偵大隊長當場擊斃。”沈藏澤站在離廚房吧臺還有好幾米遠的地方,嗓子似揉進砂礫,每一個字都是被碾磨得血肉模糊的血痕,“那個連環殺人犯,叫林朝一,而他在死前殺的最後一個人,是發現他窩藏點的女刑警,夏蓉蓉。”

拿平板的手往下墜撞到吧臺邊沿,林霜柏動作僵硬地緩緩抬頭看向沈藏澤,表情是一片猝不及防的空白。

“我應該叫你林霜柏,還是該叫你林順安?”沈藏澤臉頰處的肌肉都在抽動,他像是想要扯出一個冷笑,卻在強烈而複雜的情緒下連控制嘴角肌肉都辦不到,憤怒、痛苦和悲慟混雜在一起令他的表情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扭曲,“你父親折磨殺害我母親的時候,你在場嗎?看到我這張臉時,你會想起我母親是怎麼死在你父親手裡的嗎?”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沈藏澤想起的,是法醫給出的,他母親的屍檢報告。

死前曾經受虐打,身體多處淤青骨折,死因是被用酒浸濕的桑皮紙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平板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林霜柏晃了一下從高腳椅上起身,應該有很多話要跟沈藏澤,然而,他卻突然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站在收束的燈光下,什麼都說不出來的無措失語讓他只能愣愣地看著站在幾米開外的沈藏澤,那是吧臺燈光無法照到的黑暗處。

從一開始,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無論抱有怎樣的感情,都只能這麼做,所以不曾想過隱瞞躲避。

從十一年前起,林霜柏跟沈藏澤之間就已經橫亙著永遠無法跨越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