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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將黃正啟帶隊找到的那間潘時博的屋子取證照片調出,沈藏澤對黃正啟說道:“老黃,你跟大家說明一下。”

黃正啟從自己座位上起身,把自己的平板也連線上後將幾分痕檢部發來的鑒定報告也投屏到大螢幕上,然後說道:“大家可以看到現場取證照片,潘時博留下了大量的被害者照片,從十一年前的連環兇殺案開始,潘時博拍攝了包括林教授和安善在內所有被綁架受害者的照片,而在這十一年間,他在國內時策劃或參與的所有案件也都留下了照片。而在這間屋子裡,除了潘時博本人留下的生物痕跡,還有閆晉鵬留下的指紋和少量毛發,雖然取證人員在現場進行了反複的勘察取證,很可惜並沒有發現安仁留下的生物痕跡,但同時取證人員也在現場發現屋子有曾經被人清理過的痕跡,不難推測應該是安仁趁潘時博不在時進入過屋子,在不破壞其他人的生物痕跡的前提下,極為謹慎仔細地清理所有自己在屋子裡留下過的痕跡。”

沈藏澤點點頭,說到:“潘時博雖然已經醒過來,目前還在icu進行觀察治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錄口供。目前我們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潘時博是當年舊案的主謀,操控林朝一殺人,根據當年的調查記錄,林朝一也是經濟案的受害者,而安善跟安仁的父親當時在經濟案中同樣是透過違規操作從股市中獲利,林朝一綁架安善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報複,可由於精神失常,在兇殺案發展到後期,林朝一已經徹底淪為了潘時博的工具人,並替潘時博背負起了所有的罪行。透過屋子裡的照片,我們也能大致推斷出潘時博跟安仁達成合作的大概時間。”

潘時博將林朝一當成自己的複仇工具,可到頭來,之後又跟身為安家人的安仁達成長達將近十年的合作關系,或許他以為自己是在利用安仁進行複仇,卻不知道自己早就變成了安仁借刀殺人的工具,就像他當年利用林朝一那般。

所有事情都環環相扣,也都彷彿是命運的輪回,欺人者,人欺之,害人者,人害之。

黃正啟在沈藏澤說話時已經又坐下,會議室裡的刑警在真相終於逐步浮現的時刻,都在震驚之餘感到後背陣陣發寒,無論新老刑警,無論經手過多少案件,像這樣牽涉到過去多起已結案的舊案以及多條人命,已經複雜到不能用簡單的案中案來概括的惡性案件,再想到真正兇手竟一直就潛藏在他們之中,這樣的事實,如何能不教人感到恐懼。

他們一直在努力對抗罪惡,竭盡全力的要保護市民的安全,豁出了性命連家人都顧不上的去跟犯罪分子做鬥爭,可突然有一天,足以痛擊他們所有人信念的案件就這麼從背後給了他們最沉重的一擊,告訴他們,這麼多年來他們其實一直都在與惡魔同行。

被他們中間一部分人懷疑質問過,甚至被他們逼上了絕路的受害者,原來由始至終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安仁、安善還有潘時博,他們給自己和林朝一、林霜柏都戴上了一張假面,也給所有的加害者和受害者都戴上了立場身份互換的假面,在假面的掩蓋下,所有人都背負著各自的罪孽,有人是自己犯下的罪,有人是為他人背負上的罪。

所有的受害者在成為加害者前都在質問,為什麼這麼不公平,這世上真的有好壞善惡之分嗎?標準到底是由誰來定?憑什麼要讓無力反抗的人背負一切後果?在這個社會上,弱者的沒有資源財富和特權難道是原罪嗎?

明明知道不該為犯罪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在潘時博寫在那些照片背後的質問下,所謂的正確答案和規則法律,竟也變得有些蒼白甚至是可笑。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推開,資訊科技部的小李神色緊張的沖進來:“沈隊,安仁,安仁他剛剛又在網上發布了一段影片!”

那是一段只有二十五秒的影片。

畫面異常昏暗,沈義被綁著雙手吊起,嘴巴上貼了膠帶,臉上有之前搏鬥時留下的傷痕,身上沒有明顯遭受虐打的痕跡,卻能看出來他肩膀處受了槍傷,盡管被綁了止血帶,中槍那一側身體的衣服上依舊被大片染紅。

影片裡安仁沒有露面,只在鏡頭外給他們留下話語:“今晚,我跟戰友們在這裡恭候大駕。林順安,沈義是死是活就看你了,別忘了,他可是沈藏澤僅剩的至親,你要是不來,我保證他會死得比夏蓉蓉更慘。”

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的看著那段影片,在影片重複播放第三遍時,沈藏澤面無表情地對小李說道:“將影片拉到第八秒,放大邊角。”

一旁坐著的小李立刻操作,將進度條拉到第八秒後把畫面聚焦到右上角的模糊區域。

畫面定格的一瞬間,一道微弱的紅色閃光迅速從背景掃過。

林霜柏幾乎是立刻就說道:“這種稍縱即逝的紅色閃光,看起來像是旋轉訊號燈。”

沈藏澤沉吟了一下,道:“每三秒旋轉一次,是港口的航標燈,港海市目前還有這種航標燈的港口,只有北邊港口一帶,那裡的舊燈塔因為政府專案開發失敗,一直沒有更換成固定閃光。”

林霜柏示意小李繼續播放影片,在重複播放第五遍中間時,他突然說道:“暫停。”

小李急忙按下暫停鍵,因反應速度的關系,他還按了一下倒退,將暫停位置倒退了兩秒。

影片裡的燈光一直在搖晃,林霜柏讓暫停的位置,恰好是沈義頭頂燈光照到他身後環境的位置。

林霜柏用鐳射筆指著影片裡沈義身後的位置,說到:“你們看,沈老隊長背後有一片金屬結構,從材料上來看不是牆,更像是船體。不僅表面斑駁凹陷,而且左下角還有一個鏽化脫落的編號噴漆。”

因為曾經經手過相關案件,一旁坐著的傅姍珊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編號,道:“這是在港口封存的報廢船隻,十三年前港海市發生過一起大型沉船事故,如果我沒記錯,這艘船應該是被歸入事故後的清理計劃中,當時所有報廢船隻全都被封鎖遺棄在北邊港口的零號船塢,這個所謂的零號船塢因為結構不穩,經過反複討論和考察後停止了拆除計劃,直接封了。”

“那裡沒監控,無人管理,一般人也不會靠近。”沈藏澤眯起眼看繼續重複播放的影片,磨著牙從嗓子裡擠出聲音來:“是藏人質的最佳地點。”

林霜柏握緊了一下拳頭,讓小李將畫面聚焦到地面上。

沈義腳尖踩著的地方,地面上有很大一灘水,而且還有有鹽斑、貝殼碎片和斑駁鐵鏽,在頭頂燈光的晃動中,甚至還能看到水波微動的反光。

林霜柏皺眉看著放大的畫面,幾秒後他猛然起身:“地上的不是積水,是海水剛沖進來的潮濕痕跡,安仁拍攝這個影片時,位置已經接近塢底的排水層。”

“漲潮會在淩晨四點到達高位。”沈藏澤眸光一冷,在安仁的聲音再度響起時,他理清了思路,“他在影片裡提到了戰友,說明他不止一個人……”

林霜柏與沈藏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安仁口中的戰友,恐怕並非真有過並肩作戰的舊識,而是他透過特殊渠道,動用關系招募來的職業僱傭兵。

換而言之,要想救回沈義將安仁逮捕歸案,他們接下來不僅要跟安仁這個手段兇狠的前特種兵對抗,還要和一支火力配置與人數皆未知的僱傭兵隊伍展開惡鬥。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誰都沒有說話,沉重的呼吸聲重疊著,凝固的空氣彷彿是沉甸甸墜落在刑警們身上的,來自深淵的黑色預兆——

這已經不是能以惡性案件來概括和結案的行動,在這個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即將迎來的,將會是一場遠比以往任何一次抓捕行動都要兇險百倍的硬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