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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白天和黑夜像從某個節點開始失去了意義,時間的流逝彷彿是一切事件的旁觀者,悄無聲息地看著事情開端、發生的過程,至於結果,掌握在某些人的手中,由不同人做出的不同選擇組合而成。
時間從不對萬事萬物進行幹涉,也從不去評價好壞,彷彿因為時間知道,只要世界不毀滅自己就必然存在,而所有的人事物,最終都會湮滅在時間的洪流中。
即便如此,人類還是對世間的一切進行定義,為了維持社會運作而制定法則法規,迫使大多數人去遵守,卻又總有人會因為手握權利資源而跳脫於規則之外,也總有人會去質疑,所謂的正義與公平,道德與平等。
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身份立場參與其中,並促成一切事件發生,沒有人能置身事外,無論主動還是被動,或早或晚,都已被捲入成為局中人。
沈藏澤趕回到醫院推門走進病房看到病床上的潘時博時,忽然産生一種自己被拉回到十一年前連環綁架兇殺案中的時空錯置感。
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舊案從未真正結束,當年的被害者、受害者親屬乃至加害者,一直都被某種聯系捆綁在一起,傷害、痛苦和折磨,從未有一刻真正停止。
病房外有兩名警員在看守,沈藏澤拉了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並不急著開始審訊,只坐著打量病床上的潘時博。
比起最開始來自首時坦然自若的樣子,接受過林霜柏審訊、割腕送醫治療以及安善的確認傷情取證等一系列事的潘時博,整個人從外表到精神狀態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最初那種遊刃有餘如持左券的姿態已然消失不見,靠坐在床頭的潘時博,左手腕上那道極深的割傷已經被縫合包紮好,右手被手銬拷在病床欄杆上,在聽到開門聲後他睜開了原本閉著的雙眼,眼神懨懨地瞅著走進來坐下的沈藏澤,眉宇間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憊,眼下也顯出了淡淡的青色,嘴巴周圍已經長出明顯的胡茬,臉色略顯蒼白。
開啟錄音筆,沈藏澤並不打算浪費太多時間在心理拉鋸上,單刀直入道:“說說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策劃了一系列的案件,卻又自己主動現身讓我們把你抓起來,我不認為你是突然良心發現所以來自首。”
人的所有行動都有自己背後的動機以及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但到目前為止,潘時博其實還沒有說出自己主動現身被抓的真實目的,若說是自首,他實際上也並沒有正面承認過自己犯了罪,接受林霜柏審訊時所說的話也都相當模稜兩可。
嘴角似有若無地掀動一下,潘時博斜眸睨視沈藏澤,道:“沈隊覺得我的目的是什麼?現在林霜柏的身份都已經被我抖出來了,你們刑偵隊裡應該不太平吧?”
“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沈藏澤冷聲道,跟潘時博這樣擅於心理操縱的人對話是一件費神且讓人不適的事,因為這種人總是喜歡用問題回答問題,不斷跟對方博弈爭奪談話的主導權,一般人往往稍不留神就會被這種人帶進他們的節奏裡,之後便會一直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在直播自殺爆炸案發生時,我花了不少時間去調查當年股票操縱案的受害家庭,但是因為受害者實在太多,即使根據年齡和可能的職業進一步縮小嫌犯的範圍,依舊沒能查到你。我必須承認,你確實是個很謹慎的人,不僅做了整容手術以致跟十一年前的樣子相去甚遠,而且每一起犯罪策劃都很有耐心去佈局,並在實施過程中小心抹去自己的痕跡。只不過你要真以為自己能每次都順利逃脫刑罰,甚至認為自己可以完全不把法律和警察放在眼裡,只憑自己高興地在我們市局大搖大擺地隨意進出,也未免太過囂張無知。”
“這麼強硬的態度對待我一個病人,我是不是可以投訴刑訊逼供?”潘時博抬起自己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左手,像在展示一般擺動,“我這傷雖說也不危及生命,可我到底是在你們市局裡出的事,也流了不少血,現在人還虛弱著,沈隊就急著要來審問我,也太罔顧人權了。不過也是,法律嘛,看似維護公平,但實際上它也不過就是政治權力的工具。一個國家的司法制度是否公正,向來只取決於它是否符合掌權執政者的利益,而不是我們普通人的利益。”
“你害人的時候,有考慮過那些受害者的人權嗎?”沈藏澤看著潘時博的雙眼不帶半點溫度,“你質疑法律的方式就是打著複仇的旗號,製造並引爆炸彈導致大量無辜市民受傷,策劃多起犯罪計劃,唆使他人犯下謀殺重罪,讓無辜的人喪命。潘時博,你所謂的複仇,到底真的是在針對你認為的仇人,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控制慾和對權力感的需求。”
“你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案件都是我在背後策劃實施的嗎?警方辦案講求證據,可不興血口噴人這一套。”潘時博滿臉不在乎且無所畏懼地勾起嘴角露出譏笑,“至於人權嘛,這兩個字光是從你們這些所謂的執法者口中說出來都讓我覺得搞笑。不管是哪個社會,哪個國家,人權從來沒有真正存在過,一直以來真實存在的,只有階級和利益。你們這些警察在那裡說著冠冕堂皇的大話,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實際上還不是在為權貴以及資本家辦事,要是所謂的法律和警察真的站在普通人這邊,還會有那麼多受害者,那麼多貪汙腐敗和權貴勾結嗎?”
“你不用在這裡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來不是為了跟你進行辯論,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跟你無意義的爭論上。”沈藏澤對於潘時博的長篇大論表現出更直接的不耐,“你做過的事,真以為自己一點證據痕跡都不會留下嗎?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十一年前逃過了,所以這次也能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
“十一年前……”潘時博肩膀聳動,低低笑出聲,“我十一年前幹什麼了?我那時候不過是個被親戚踢來踢去還無力對抗的受害者。”
“十一年前的連環綁架兇殺案,有兩個死者都是你的親戚,你的父親還跟林朝一有過合作。”沈藏澤目光犀利,他在來醫院的路上已經又將目前的所有資訊都在腦中整合了一遍,“根據當年兇殺案的調查,根據拋屍順序,第一個被殺的被害者潘豐是你的舅父,第二個被殺的郭豔也同樣是讓你寄居在她家的遠房親戚,都對你進行過不同程度的虐待;但林霜柏審訊你的時候,很明確的說出第二個被害者是開除你父親的企業老闆,而你,並沒有對此做出反駁。換句話說,頭幾個遭到林朝一綁架殺害的被害者,都跟你和你的父親有間接或直接的關系,而你,作為所謂的受害者親屬,卻居然知道警方都不清楚的,林朝一真正的殺人順序。”
嘴角的笑容緩緩消失,潘時博在一個眨眼間褪去了眼底的漫不經心,明明是不帶攻擊性大的長相,卻在他收起下巴挑眉跟沈藏澤對視間隱隱透出一股狠意:“你倒還算是個有腦子的,不過我做事喜歡按自己的規矩來,而且我奉行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下地獄,你想讓我認罪,我不僅可以認,我還可以指認林霜柏是當年兇殺案的幫兇。沈藏澤,我給你這句口供,你滿意不?還是說,因為你跟林霜柏的關系,所以你打算包庇他了?”
剛說完這句話,潘時博突然自病床上暴起,先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起揚向沈藏澤,緊接著飛快地將自己右手大拇指掰脫臼從手銬裡掙出,在沈藏澤扯下被子的短短幾秒裡,他已下床沖向窗戶,沒有一絲猶豫地用身體撞破窗戶躍出。
因為之前馮仁傑在病房中跳樓自殺的緣故,這次潘時博的病房被安排在二樓,卻沒想到這樣的安排會被潘時博利用來逃跑。
沈藏澤在被子迎面蓋過來時就立刻從椅子上起身閃避,將被子扯掉時正好看到潘時博破窗,他立刻跟著沖向窗邊,卻見到二樓病房外正好還有一個小小的平臺,潘時博先是落在那個平臺上緩沖了一下,然後才落到一樓地面。
巨大的破窗聲驚動到守在病房外的兩名警員,然而等他們推門而入時,也只來得及看到沈藏澤跟著從窗戶躍出的身影。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從樓下傳來,兩名警員沖到窗邊往下看,只見沈藏澤落地一樓在地面上滾了一圈後迅速爬起,在眾人備受驚嚇的圍觀和尖叫中追著潘時博往醫院出口而去。
潘時博看起來瘦弱的身板,身手卻意外的矯健敏捷,就連奔跑速度也出乎意料的快,盡管沈藏澤已全速追趕,卻也還是沒能及時追上他,在追著潘時博沖到醫院車輛出口翻過升降欄後,沈藏澤怒不可遏地看著潘時博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