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熄燈讓她們早些離開應當是長兄提出的。因為,若長兄從堂內離開,必定要經過女眷所在的地方。
她卻著急暴露了長兄的所在。
長兄慈悲,不會因這種事怪罪她,但是,姜清影心裡惶恐自責,她不該給尊貴的佛子增添麻煩。
姜清影雙手合十,虔誠不安。
姜清影身後、身側的女眷們也紛紛露出恭敬尊崇的樣子。
顧雪黛跟著眾女郎雙手合十,凝白的指腹貼在一起,肌膚細膩,她的睫羽輕輕動了下。
顧雪黛與妹妹曾住的地方遠離佛音。
她的父親大將軍顧淮在當地人眼中是戰神般的存在,所向披靡。
戰爭的背後,是濃濃的血腥,犯下殺孽無數。
在以戰養戰的地方,怎能歌頌慈悲?
她與這位佛子,實在是遙遠。
只是今後,若她能順利嫁入國公府,佛子恐怕會成為她的夫兄。
她能好好地與他相處嗎?
但顧雪黛轉念想到,連姜確的妹妹姜清影對他都是尊敬不敢褻瀆的模樣,她以後大抵不會與佛子有過多接觸。
為了親迎佛子,方才稍有不順心就吵吵嚷嚷的女郎們都安靜地候在堂前,一個比一個虔誠。
大家都沒走,顧雪黛便也沒離開。
一盞燈亮起。
青年提著六角風燈,從堂中走出,滿身清冽。
他握著燈柄的手冷白,腕上纏繞佛珠,燈光下,拉扯在他身後的影子濃重。
隨從跟在他身後,對他無比恭敬。
月色落在他的肩上,與燈盞的光輝交織,映出那風華絕代的面容。
顧雪黛抬眸,看過去。
男人臉龐深邃,眼若點漆,眉眼慈悲。
他是一個出家人。
他身穿玉白袈裟,緩緩行走,風姿卓絕,就像九天神佛,明淨出塵的秀麗面容本會讓他看上去溫弱,可他不似凡人到了極點,那雙漆色眼眸落向眾人,彷彿神祇的俯視,他看著眾生,眾生卻不在他眼中,滿是悲憫。
褻瀆這樣的佛子,是罪過。
堂前的眾人都痴痴地看著姜確。
顧雪黛怔然後,臉燙了起來。
她忽然想起,那夢中的青年,也身穿雪色袈裟。
她不受控制地,將夢中青年的面容與姜確的面容重合。
聖潔袈裟下,是充滿力量感的身體。
不......
她在看著佛子想什麼?
顧雪黛低頭,壓下浮想的那些旖旎畫面。
可偏偏,一縷淺淡的檀香伴隨著夜風落在了顧雪黛的鼻尖。
顧雪黛的肩膀抖了抖,咬緊了唇,將頭更是低下,烏黑的發絲從她肩側滑落,露出雪白的細頸,就像搖搖欲墜的梨花。
姜確從眾人中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