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嘩的街道之上頓時雅雀無聲。
而城外,南國將士在溫將軍的帶領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溫將軍見南國將軍即將調轉馬頭撤退,索性馭馬單手負起花槍追趕至身旁,長槍一揮,南國將軍向後微微一仰,躲過了溫將軍的進攻。
他隨機惡狠狠地瞪了溫將軍一眼,嘴角卻裂開了一個如地獄爬出的惡鬼一樣的笑容,他長劍一揮,卻並沒有刺向溫將軍,而是刺向了溫將軍身下的那匹馬。
馬兒吃痛受驚當即摔倒在地,溫將軍也隨之滾落在地時,這才警覺發現,自己已是孤身一人到了兩峰交界處的羊腸小道之上。
南國將軍翻身下馬,舉著那柄銀亮的長劍走到他的身前,一腳踢開溫將軍的長槍,一手扯住他的衣領,將刀架在他的脖頸之上,“溫將軍,你我之間在今日可有了勝負。”
溫將軍反手便準備掙脫他的控制,卻又聽到他陰沉沉的說道:“聽聞溫將軍事事以百姓為先,那用你一個人的命,換整個潼城百姓的命,你覺得怎麼樣?”
溫將軍沉默了。
“溫將軍,你們盛國有一句古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要你答應了本將,本將便放了潼城的百姓。但若是你不答應……”南國將軍手一揮,兩峰之上皆是閃爍著的銀光,“你也一樣會死在這裡。”
溫將軍狠狠地咬著後槽牙,隨後他閉上了眼,“我答應你,你必須放過潼城的百姓。”
南國將軍仰天長笑,說道:“本將自然答應你。”
說罷便將長劍丟給了溫將軍,這便是要他自刎。
溫將軍顫抖著手拿起那柄沾染盛國百姓鮮血的劍,他想若是今朝以他一命換百姓之命,他也不算枉死,只不過可憐了他兩個尚未及笄的女兒,也未能陪伴他那同甘同苦的妻子。
冰涼的劍刃割開了脆弱的面板,割斷了跳動著的血管,鮮血噴湧而出,將那夜天空之中降落的第一場大雪在落地前化為了一灘水。
南國將軍翻身上馬,馭馬至他的身邊,嘲笑道:“溫將軍,你們盛國還有一句話,兵不厭詐。你沒聽說過嗎?”
溫將軍咽氣前終究是瞪大了雙眼,看見一個少年踩著血泊走了過來,停留在他的屍體前,取過他腰間的玉佩,為他合上了雙眼。
輕聲道:“溫將軍,睡吧。”
溫將軍死後,令盛國軍隊計程車氣瞬間衰減至谷底。
一時之間,城內流言四起,百姓們也憂心忡忡。溫夫人來不及因失去溫將軍而悲愴過久,當即宣佈帶著百姓撤退至下一個城關內。
當晚撤退前,溫夫人卻穿著一身戎裝將溫錦書和溫錦年帶至身前,神色冰冷地說著:“溫錦年你跟著二叔,帶著妹妹先走,娘隨後便來。百姓們的安危就交在你們身上了,何伯會在隊伍的最後為你們保證安全。”
“娘,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溫錦書拉著溫夫人的袖子,同往日一般撒著嬌,企圖能夠留下來。
可溫夫人卻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臂腕之上滑了下來,“溫錦書,你也該懂事了,別再給娘惹事了,好嗎?”
溫錦書彼時年少,又從未聽過溫夫人對自己說過重話,她那時淚眼朦朧,忽略了溫夫人拉她手時的顫抖。
“錦年,帶你妹妹快走。”
溫錦年自是懂了溫夫人的用意,拉著溫錦書向外走去,“妹妹,聽孃的話吧。”
漆黑的小道之上只有零星的幾個火把蜿蜒其中。
一路上,溫錦書都喪著一張小臉,溫錦年看著她的神色卻說不出安慰的話。兩人只能站在半山腰處,看著潼城的光亮逐漸變的微弱,直到變為一個細小的光點。
她們知道從今以後,或許她們可能還會回到潼城,只不過潼城內沒有了她們曾經的家。
而溫錦書心中放不下溫夫人,她藉著隊伍休息的間隙,偷走了護送士兵的馬匹,順著來時的道路飛奔而回。
“溫錦書!”身後是溫錦年的聲音,可她卻並沒有停留。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離開了半個月,卻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爹死了,她的娘是鐵骨錚錚地將軍夫人如今也選擇了為守護潼城而死。
她自應當同她父母一起,為守護潼城而戰。而她的姐姐是驚才豔豔的才女與從小舞刀弄槍的她不同,她姐姐應該活下去。
潼城之內,溫夫人與南國士兵相戰,卻發現南國主力並不在這,她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南國人聲東擊西的策略。
而彼時裴煦辰卻在亂局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溫夫人滿臉血漬,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卻見少年從懷中摸出溫將軍的玉佩,說道:“夫人,請速速支我一支隊伍。”
而溫錦書回城路上,看見一串明亮的火把逐漸向自己靠近,她滿臉欣喜之色,卻又聽見一陣倉促的馬蹄之聲。
她隨即反應過來,這不是溫夫人的隊伍,那是南國的軍隊!
她隨即便調轉馬頭又向回跑去,她得盡快將這個訊息告訴給何伯。
可待她到達之時,身後緊追不捨的南國軍隊卻也隨之而來。
溫太尉並沒有給溫錦書開口的時間,出口便說道:“溫錦書,就是你執意要回去,這才引來了南國軍隊!這下好了,大家都要死了,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