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暗室的門被開啟,裴煦辰這才看見,南國將軍的身後跟著許多士兵,他們的肩膀之上扛著潼城的俘虜,其姿態猶如扛著麻袋般。
他們被徑直丟在冰冷堅硬的地上,發出吃痛的一聲驚呼。裴煦辰這才發現其中大部分皆為老人和婦孺,只有極少數為男子。
可好景不長,裴煦辰終是見識了南國將軍非人的手段。
在將軍的吩咐下,裴煦辰眼睜睜地看著暗室中的俘虜人數越來越少,老人和小孩應承受不了重活而被刺鞭活活打死;青年則被當作訓練箭術的活靶,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奮力反抗,企圖能夠存活下來;而女性則更為悽慘,以軍妓的身份,夜夜供南國士兵享樂。
而裴煦辰卻只能被五花大綁在暗室之中,或聽或看的得知那些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痛苦成千上百的反噬在他的身上,化為了無形的枷鎖,壓在他的心間,讓他夜不能寐。
翌日,南國將軍的罵聲便從暗室之外傳來,暗室的門被開啟,這次還有一個人跟在將軍的身後,裴煦辰從他的穿戴,認出了那便是南國人敬奉的藥師。
裴煦辰看著藥師從包裹之中取出銀針,逐漸向他逼近,頓感心中一涼。
藥師有了溫錦書作為實驗在前,現如今當第一根銀針刺入裴煦辰頭道:“你們也只配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將軍大步上前,提手便給了裴煦辰一巴掌。
頓時之間,裴煦辰的臉上呈現出了一個通紅的五指印。
裴煦辰惡狠狠地瞪著他,啐了他一口,“你們贏不了這場仗的。”
將軍抬手便又給了他一巴掌,“你們盛國皇帝老兒,早就放棄你了。你在我面前耍什麼威風。”
隨後將軍轉臉對著藥師吩咐著什麼。
自那天起,藥師便帶著隨從不分晝夜的對著裴煦辰用刑。每當他痛不欲生之時,他便被強行灌下參湯吊著性命,又佐以棕色藥丸,讓他恢複神智,繼續感受著這份非人的痛楚。
他的神經已逐漸麻木,思維也變得愚鈍。
暗室之中不分晝夜,裴煦辰曾經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之中變得混沌扭曲起來。
他時而見到自己死去的母妃,時而又想起黏人的溫錦書。
他好後悔自己沒有告訴她,自己心悅於她。可他也亦然慶幸,自己沒有告知於她。
藥師的銀針,漸漸整根埋入他的腦中,他的記憶也隨之而埋沒,他已經模糊了溫錦書的臉,也快要忘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而彼時潼城之內的溫錦書,在何夫人和溫錦年的照料之下,終於睜開了雙眼。
溫錦年喜極而泣,卻在下一瞬僵硬在原地,她聽見溫錦書氣若遊絲地開口詢問道:“你是誰?”
溫錦年瞧著溫錦書眼中充滿了對世界的茫然,她悲從心生,一時哽咽無言。
溫錦書想要抬手替她拭去眼邊的淚水,卻發現自己渾身虛弱無力,她只能緩緩說道:“你……別……別哭了,不……不……不好看。”
溫錦年在她的安慰下更加難過,抬手為自己拭去眼淚,替她捏了捏被角,關切地詢問道:“錦書,餓嗎?”
溫錦書點了點頭。
溫錦年又握住了她的手,“那姐姐去給你把粥熱一熱,你等一下,好不好?”
溫錦書又點了點頭。
溫錦年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關上屋門的那一剎那,她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快步走至院中,這才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