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裴煦辰心中便知他今日是為此事前來，既然秦老爺子已經知道他回來了，那麼想必宮中也有人知道了這件事。

“秦老侯爺，說的話，本王不明白。”

“不明白？”秦老侯爺當即起身，怒拍石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你難道不知道當年的小秦和溫太尉就是聯合起來殺你王妃全家的幕後黑手嗎？你難道不知道也是因為他，才讓你遭受那麼久折磨的人嗎？”

秦老侯爺的聲音越來越小，“可秦欽和這些事沒有關系啊！你何苦要讓他白白因此丟了性命，若是你真恨，那我便用我這條老命來償還吧，子債父償！子債父償啊！”

裴煦辰此刻緊繃一張臉，若是問他在得知真相之時，心中可有怨氣，他並非能雲淡風輕地說著沒有，可如今已過多年，秦欽真心待他。

他終究還是不能將那些怨氣撒在秦欽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詢問道：“秦老侯爺，消氣了嗎？”

“消氣了就聽本王說幾句。”裴煦辰抬手接住蕭瑟而下的梧桐葉，緩緩說道：“本王不會取你的性命，也不會加害秦欽。當年小秦將軍，為求加官進爵聯合溫太尉害本王不淺，可最終也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如此結局就算是賠了當年的罪。這些事秦欽不知道，本王也從未讓秦欽知曉，但他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聽聞裴煦辰一席話，秦老爺子的瞳孔顫動著，雙手哆嗦著，徑直又坐回了石凳之上。

“如今朝中動蕩，南國也虎視眈眈，盛國已是水深火熱之中。若秦老侯爺還想要敘舊，便等本王還能尚有餘命吧。”裴煦辰說完便大步離去，留下秦老爺子一人於原地。

當天夜晚，京郊的練武場上，站滿了精銳計程車兵，他們精神抖擻，手持長劍，站在原地等待著裴煦辰的到來。

而潼城內，沈明霄也正在整裝待發向南國發起突襲。

漆黑的烏鴉盤旋在夜空之中，發出陣陣嘶啞的叫聲。

隨著一聲驚雷響起，暴雨傾盆而下。

閃電劃破黑夜，裴煦辰領隊在前，帶領著身後猶如黑雲壓境的隊伍，一路疾馳來到城關之下。

歸屬於裴煦辰的禁軍統領為他開啟了大門，長街之上是廝殺，是混戰……

皇宮之中，姜太後莊嚴的坐在龍椅之上，一位年紀尚小的宮女正端著藥邁入殿中，小心翼翼地遞至姜太後的身前，哆嗦著說道：“太……聖上，請用藥。”

姜太後冷眼看了一眼，將藥碗打翻在地，頓時毛毯之上，藥汁灑落之處便被腐蝕得留下一個黑洞。

“你給朕下藥？朕平日待你不好嗎？”姜太後從龍椅之上起身，步步逼近。

宮女當即跪在地上，“聖……聖上，攝政王回來了，已經闖入了盛都之內，奴婢，奴婢只是想留一條性命而已……”

姜太後邁步走向殿門處，看見皇宮之外火舌漸進，宮中一片混亂，宮人們收拾著自己的細軟紛紛逃竄，嘈雜的雨聲將這一切掩蓋其中。

她回過頭看見宮女仍然跪立在地上，驀然出口詢問：“你走吧……”

宮女這才慌張的從地上起身，提起裙擺躲避著姜太後的眼神離去之時，卻感到腰間一陣刺痛。她不可置信的回望著姜太後，口中湧出鮮血。

“朕此生最恨人背叛。”姜太後將短劍從她的腰間抽出，熱血噴而出，將她華貴的衣衫上濺起了鮮血。

裴煦辰一路疾馳，飛奔向禦書房而去。

他右手握劍，面容兇戾，大聲說道：“擋我者死。”

禦書房中，火光微弱，待裴煦辰下馬進門之時，卻發現殿內空無一人。

雨勢愈來愈大，風吹得殿門吱呀響。

落羽趕來，說道：“王爺，有太監說，剛剛太後去了勤政殿。”

裴煦辰聞言趕至殿門前時，便看見姜太後穿著龍袍位居高臺。

而聽從指令的禁衛軍們將他團團圍住，一同發起了攻勢。裴煦辰手持長劍，與其打鬥，幸而落羽及時趕來，刀刀刺入禁衛軍的腹部，劃過他們的脖頸，殺出一條血路，讓裴煦辰穿過人海，行走至姜太後的身前。

姜太後居高臨下地靜靜地看著他，一道閃電短暫的照亮了整座殿宇。裴煦辰聞著空氣之中的龍涎香，將箭負於身後，淺笑道：“太後這是想做什麼？”

姜太後抬眸望向殿門外，禁衛軍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她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發釵，從龍椅之上起身，語氣柔和：“朕，記得初見你的那天，雨也是這般大。”

裴煦辰未言，便又聽到姜太後說道：“裴瀟，世人都說你是奸臣，可朕不認為，你只不過看待事物的角度與他們不同，做了你認為有利於朝堂的事，雖然手段狠劣了些，可結果固然是好的。朕如今也做了與你一樣的事，可換來的卻是如此境界，盛國已經氣數將盡了，你難道也看不出來嗎？你忠於朝廷，可到底忠得是盛國還是他謝氏一族，你心裡清楚嗎？

姜太後的情緒愈發激動，“裴瀟，若謝軒真的能擔大任，你又何苦一直輔佐他這麼多年？”

長風吹徹勤政殿，吹滅了長明的蠟燭。

裴煦辰手中的長劍架在了她的脖頸之上，銀光晃入她的雙眼，她驀然大笑起來，卻聽見裴煦辰的問道：“為什麼？”

姜太後看了一眼裴煦辰，那一眼之中帶著淩冽，帶著不甘，“為什麼？就因為我是女子，我的命運便早早被定下，我明明不比任何人差，卻一輩子不能出人頭地只能止步於後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