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厲遠出門不到十分鐘就吐了兩次,扶著樹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齊楠實在看不下去,罵聲震天:“遠哥我們不幹了,合同不簽了還不成。”
厲遠只是笑笑擺擺手:“人家現在是甲方,咱們是乙方,讓他們當一回天也沒什麼。忍一忍,誰讓我們要賺錢呢。”
“錢難賺,屎難吃,你沒聽過嗎?”
“那回去還幹廣告公司,也能……”
“就幹旅遊業。”
厲遠頭一回這麼堅定,也是頭一回這麼能忍。
看得齊楠眼眶都濕了。
也就是那次之後,厲遠再要應酬,他就不賠了,他怕他忍不住揍那幫龜孫,毀了遠哥的努力。
他是真正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齊楠骨子裡服。
好在這麼些天裡,除了背刺的,雪上加霜的,也有拔刀相助和成人之美的,倒不至於太絕望。工頭上有個小趙,年紀輕輕火一般的性子,差點因為一點小事被人帶偏,成了真正打架鬥毆的小混混,被厲遠生拉硬拽保了下來。從此以後小趙一口一個遠哥的叫,鐵命相隨,十分忠誠。
說白了,商界這條路,像他齊楠這樣搞搞小作坊還好,但要想像當初厲銘那般建個商業帝國,白手闖天下出來,那黑的白的就都得沾點。
需要小趙這樣的人。
除此之後,上次酒局上灌酒灌得最兇的陳總,沒想到最後也被厲遠的心性徵服了。
他在杭城旅遊和建築業上的人脈寬,幫厲遠打通了不少關系,今天這頓飯也是他牽線聯絡下來的。
會一步步好起來的。
只是開頭太艱難一些。
裡面觥籌交錯才進展到一半,看樣子還有頭喝。
安姒默默轉身:“我們到車裡等他吧。”
齊楠知道她意思,什麼都沒說,直接跟著。
厲遠相中的這個女人,看著柔弱,內裡有一股韌勁跟他是相通的。
空蕩地電梯間裡,女人終於忍不住,話到尾音明顯哽咽:“他每次這樣嗎?”
齊楠也不想瞞著她,悶聲點了下頭。
其實,今天要不是老陳在,這些人給了點面子,平時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
那個渾身是刺的小厲總好像突然之間成熟了許多,一樣的驕傲不羈,可眉宇間已經知道藏匿鋒芒。但短暫地收鋒不意味著永久地沉默,反而是因為刃劍再次出鞘的時候,會更加銳利。
蟄伏之後必有重擊,重擊之後必成大器。
電梯幾秒鐘就到了地,女人也揉了揉眼睛,金屬門再次開合的時候,已然換了種情緒。
她彎了彎唇,溫柔卻充滿力量地道:“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他。”
齊楠像是喉嚨間被什麼哽住了,緩了半天才道:“我也相信他。”
厲遠工程尾款全部回收,第一期工程竣工的時候,安姒科目三終於透過。
厲遠第二期工程再次竣工,在杭城各大財經新聞上了個遍的時候,安姒已經能開著他送的車熟練在道路中穿梭。<101nove.大的報告廳門口掛著他的大海報,看起來跟一年前很像,又截然不同。
海報上的字不再是“峰海集團”的tite,而是旅遊界新貴,省旅遊局合作優秀企業厲總。
他終於自立門戶,在杭城打出了自己響當當的名字。
“厲氏峰海”小厲總已經成了過去式,現在他有一個新的tite在各大財經媒介上活躍——“遠安旅業”厲總。
他把他的名字跟她的一起推向了更廣闊的天空。
報告廳上觀者如市,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臺前,笑容幹練。
安姒仍然坐在一年前的位置,視線隔著眾人凝在他身上。
他跟當初一樣,沒有華麗辭藻,沒有虛張聲勢,言語樸實,說著這一年來的籌謀,艱難,曙光,感染了每一位在場的聽眾。演講聲落,掌聲自發而起,全體起立,久久不息,向這位年輕的企業家致敬。
安姒在人群中鼓掌手掌,眼眶熱乎乎的早就濕潤一片。
萬千掌聲和歡呼,都是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