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的玉質本就屬於軟玉,不夠堅硬,加之年代久遠,人偶落地的直接就碎成了幾瓣。兩人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有帛書!”蹲在地上的鄭琪眼前一亮,從摔壞的人偶腹部取出一個香菸大小的一個小卷軸,手指輕輕捻開,果然是一塊寫有字跡的絲帛。
上面是豎排的四行行草:
書當快意讀易盡,
客有可人期不來。
世事相違每如此,
好懷百歲幾回開?
筆跡俊逸灑脫,看得出來,和前院地下死亡空間中鏡子兩邊的條幅應該是同一人所書。李旦仔細看著幾行古詩,發現字裡行間有某種聯絡和暗示。鄭琪看到他思索的表情,也就沒有說話。
看起來是一首藏頭詩。李旦分析著說道:
“這首詩的前兩句,首末兩字相連是四個字,書盡客來;後兩句首字相連、末字相連也是四個字,世好此開。
八個字連起來讀就是:書盡客來,世好此開!前一句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後面這句是不是說,遇到世道好的時候,這份帛書就會開啟?”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帛書怎麼會有宋朝的詩呢?我在大都會博物館看過長沙出土的楚國帛書,從近幾十年的考古發現來看,帛書都是先秦以前的存在,可這首絕句是北宋陳師道寫的,這裡面會不會有造假的可能?”鄭琪又有些不確定了。
雖然,李旦對古文化沒有什麼太深的研究。但感覺考古沒有發現未必說不通。譬如,這行草書也是漢魏以後才出現的,而死亡空間的那副字是用的唐朝王建的詩,很明顯,這個帛書只是寫在絲綢上的東西,並沒有規定後世就不能用。也許是宋朝以後寫就放到這個上古的人偶裡的,也未可知。
鄭琪已經此時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覺得這個藏頭詩和《洛神賦圖》又有什麼關係嗎?”
對此,李旦完全是一頭霧水,畢竟《洛神賦圖》的真跡兩人都沒有見過,更談不上比較和聯絡。
接下來的兩天,兩人把帛書正面反面仔細看了無數遍,沒有任何新的發現。在鄭琪的堅持下,他們又下了三次井,最終確認,下面的通道里確實沒有隱藏任何可以開啟的機關,李旦也沒有再聽到鐵雲奶奶的聲音。
第三天傍晚,李旦在院子裡捧著這份奇怪的帛書冥思苦想。從接觸這件事情開始,一首首古詩就不斷以各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詩背後的名字,個個都大有來頭。一代才女上官婉兒,大詩人宋之問、一曲動全唐的杜秋娘、還有王建、劉十九,這些耳熟能詳的人名又意味著什麼呢?
想著想著,思緒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自己身上。捫心自問,李旦對自己的名字很不滿意,關鍵是太容易被人拿來開玩笑。小時候問母親,為什麼不給自己取一個正常些的。母親說,名字是父親給他取的,李旦這二字本是唐朝的一個皇帝的名字。
這位皇帝的父親是唐高宗李治、母親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兒子是創造了開元盛世的唐明皇,連妹妹是太平公主都是才貌雙全,可以說每個身邊的人都大大的有名。
而李旦本人完全沒什麼存在感,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得以逃過武則天的殺戮,還幸運地兩次坐上皇位,最後壽終正寢。
這說明,平淡或者說平庸有時意味著好運。李旦每每想到父親的這個解釋,都有些不以為然。可老人家在自己還沒學會叫爸爸時就去世了,也不好去質問,時間久了,也習慣了淡然處之。
一絲清涼劃過面頰。
“下雨了,別把帛書弄溼了。”鄭琪從廳裡探頭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