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樑清標，這完全是給袁樞面子，此番出征保定，袁樞特意送信前來，為梁清標求情，曹變蛟才得知兩家乃是世交，而梁清標雖然叛國，但是為官尚還算是不錯，可以一用，畢竟收復的失地需要官員治理，對於一些可以用的人，曹變蛟還是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的，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了。

濟爾哈朗北遣返了，何落會也是被遣返了，被五萬明軍監視著離開了真保一線，從天津到永平，連北京都不準回去，直接被禮送出關，而山西的阿濟格也是率部撤出大同，與多爾袞一起，護送這順治小皇帝分批撤離，先是皇帝撤離，再是太后，而後才是滿清大臣，紛紛在半個月之內撤出了山海關，山海關內，一個滿人都沒有留下。

清軍撤出山海關之後，李定國立即封鎖了山海關，成為了山海關總兵，而曹變蛟也是率軍進駐北京城，對於北京城的老百姓來說，明軍再一次殺回來，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相當激動的，不管是大順還是大清，都在北京城禍害了他們不少，良田莊園被滿人佔據，現在明軍回來了，他們總算是不用再受欺負了。

曹變蛟也是分兵佔據各地，從南京調來的官員也是紛紛上任各地，出任州府官員，對於各地那些縣令，按其在縣內官聲而定，名聲好的，繼續留任為國效力，官聲一般的，降職考察，官聲不好的，直接拘押處置，按照新政政策，安撫各地百姓，陳錦出任山西總督，曹鼎蛟出任山西總督，袁樞出任直隸總督，金聲出任山東總督……

“大將軍，深夜召集我二人前來，不知道所為何事？”

北京城，當年的崇禎即位之前的信王府，如今成了曹變蛟的大將軍行轅，已經子時了，曹變蛟招來了宋獻策和袁樞兩個人，袁樞是不明所以，而宋獻策也是滿心疑惑。

曹變蛟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他們，兩個人也是接過來一看，頓時都是震驚當場。

“皇上病危了，半個月前，皇上前往玄武湖遊船，結果在回來的時候車馬受驚，將皇上丟擲了車駕，皇上受了重傷，岌岌可危，這封信是袁閣老發來的，請我速速回京定奪，主持大局，我必須馬上回去才行，北方之事就交給你們了。”

“皇上若是駕崩，又無子嗣，只有永王和靈王二弟，永王年長，年已十六，靈王業已十五，都是田貴妃所生，當從中擇一而立，方能穩定人心。”宋獻策當下也是說道，他考慮的是一旦皇帝駕崩，他們必須穩定局勢的事情。

曹變蛟也是點點頭，說道：“綱常淪序，自由祖宗法度可依，這一點無需商議，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所以需要你們來幫我完成，尤其是山西，姜瓖此人反覆，絕不可留，當年大順軍尚未攻城，此人就不戰而降，李闖王當時就痛恨此人，要殺之而後快，但是被張天琳勸阻，放了姜瓖一條生路，此人反覆，大順兵敗後，又將大順軍守將柯天相和張天琳殺死投靠滿清，我不能再留下他，但是不能在明面上殺之，否則會引發動亂，如何處置，你們商量著辦，我不希望他活過明年。另外就是山西的商賈，早在萬曆年間，一些山西商人即以張家口為基地往返關內外，從事販貿活動，為滿族政權輸送物資，傳遞文書情報。最典型的就是山西旅蒙富商範永鬥，被清廷召為內務府皇商，往來關內外，歲輸皮幣內府，在清軍歷年來的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中，大都得到過山西商人的財力資助，將這些人找出來，家產抄沒充公，其人全部流放甘肅……”

“卑職等明白了，大將軍放心，我等定然辦妥此事！”當下袁樞和宋獻策也是隨即拱手應道，都是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謹慎小心。

“還有就是各地的起義軍，也需要進行整編，則其青壯者編入軍中，充實我軍軍力，其餘的人寬待回原籍，每人賞銀元一塊，務必要妥善處置才行。”

“遵命！”

“行了，你們也累了，都回去歇息吧，明天我就會率軍南歸，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南京城裡張燈結綵，歡聲笑語不斷，都是在慶賀北伐大捷，然而在宮城內，確是戒備森嚴，冷冷清清，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但見禁軍在宮城中巡行，一個個都面帶凝重之色。整個皇宮裡，瀰漫著一股子緊張的氣息，等曹變蛟跟著朱聿鍵來到武英殿的時候，就見袁繼鹹、萬元吉、熊汝霖、路振飛、黃道周、吳甘來等內閣六部大臣都在宮殿門外守候，見到曹變蛟回來了，所有人都是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那塊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曹變蛟領著眾人走進大殿，見朱慈炯躺在床上，形銷骨立，憔悴得恍若兩人。

“是大將軍回來了嗎？”曹變蛟等人進殿之後，躺在床上的朱慈炯突然睜開眼來語氣虛弱的問道。

曹變蛟連忙從後面走上來，跪在床邊，答道：“皇上，臣回來了，臣在這裡。”

看到曹變蛟，朱慈炯那張瘦削毫無半點血色的面容上，閃過一抹淡淡笑容。這笑容看上去很熟悉，當年在北京城的時候，曹變蛟救出他們的時候，他就見過，透露著一份安然之色。

當年的朱慈炯年輕尚幼，有一些驚慌和依賴，然則如今則是一份安心……曹變蛟看到朱慈炯這副模樣時，感覺非常難過，還有一種難言的揪心，他們從依賴和信任到後來的隔閡不斷升級，到如今的相視一笑，一切都如塵煙散去。

“皇上放心，皇上定可康復的……”曹變蛟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朱慈炯朝他招了招手，開口道：“大將軍，再走近些，坐到床邊來吧。”

曹變蛟也是上前坐到了床邊，朱慈炯說道：“大將軍莫怨恨朕，這些年你功勞太高，威望太重，朕知道大將軍忠心為國，可越如此，朕就越是擔心，你功勞太大，若到極致，賞無可賞，朕不由得心生忌憚。 朕本不想說這些，可是朕又不想大將軍與朕有任何隔閡。大將軍，朕死之後，你定要如輔佐朕一般輔佐吾弟，保我大明江山千秋萬代，大將軍可否能應下？”

曹變蛟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在連忙轉身叩首，哽咽道：“皇上放心，臣絕不負皇上所望，臣定當竭盡全力，光復社稷，以保大明千秋萬代，絕不敢心懷貳志。”

“既如此，朕無憾了！朕的遺照就在枕下，大將軍宣告眾臣吧！”

“自古帝王統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朕纘承大統，紹登大寶，夙夜憂勤，深恐不克負荷。即位以來，竭慮殫心，勵精政治，不憚辛勤，不辭諄復。雖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漸已肅清，人心漸臻良善，臣民遍德……皇弟永王慈炤仰承列祖積累之福，恭儉仁厚，與朕同氣至親，實為一體，尤當承繼大統：親正人，行正事，聞正言，勿為小人所誘，勿為邪說所惑……綿祖宗社稷萬年之慶也。其應行儀制，悉遵成典……”

念著念著，忽聽長平公主悲呼一聲：“皇上！”

曹變蛟的眼淚也是無聲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