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持續了很久，有的人先離開，去了其他的聚會，有的人則直接回了家，剩下的，他們本想重新換個地方熬通宵，卻在門口碰到同樣喝得東倒西歪的一夥人，不同的是，對方里參雜了很多社會小青年。

都知道，酒壯慫人膽，何況人家似乎還有點兒靠山，本就不慫，再加上自認為高考結束沒了束縛，又想在女生面前表現一番，所以慢慢地，口角變成肢體衝突，再然後，雙方便不可控地互毆起來，一夥人在清靜的夜中顯得尤為醒目。

楚灩湫頗為頭疼地看著打得不亦樂乎的柳兮瑛，還有圍在她周圍躍躍欲試，總想攙一腳的王倩和趙圓圓。

原本這種鬥毆只是男生之間的事，可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大概是見男朋友或是心上人捱了揍，某個女生氣不過，所以親自下場了。漸漸地，女護男揍男，女護男揍女，然後男護女揍女，男護女揍男，然後便出現了眼下這種男女混戰膠著的局勢，實在是夠亂的。

楚灩湫只是站在旁邊圍觀，畢竟少男少女的熱血青春所剩不多了，年少時沒有打過架，便不會體會到打架帶來的痛苦和麻煩，等日後踏入社會失了分寸時，受到的傷害反而更大，還不如讓他們趁現在，彼此互相長點兒教訓呢，反正都是在拳打腳踢的練“王八拳”，而練過武的人出手很有分寸，更不用擔心了。所以這夥人費勁兒打完後，那些身體上的傷痛，用不了一星期就會全好，留下的只是心裡的教訓與警戒。

突然有亮光閃過，楚灩湫扭頭望去，便見一個小青年不甘之下拔出了藏在揹包裡的刀，是一把仿軍刀，甚至藉著路燈，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稜。

“啊——”

“咔嚓——”

所有人都驚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捂著右肩痛得直打滾的青年，還有臥在離他不足一米處的兇器。

楚灩湫把刀子拾起來，細細打量它上面的血槽，若有人被這把刀刺中，即便不死，光流血就能去了他半條命，“小打小鬧而已，不必如此狠毒吧，你說是嗎？”

男子本能地捂著被旋飛側踢骨折的右肩，疼得已經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說呢？”楚灩湫抬頭，掃視著靜默的眾人。

看著白衣牛仔，短髮齊耳的女生，雖然她在笑著，可大家心中卻不由生出膽寒，酒意全消。

“看來大家也是這麼認為的，那就好了。”楚灩湫拍掌而笑，“誰的青春沒有熱血沒有傷痛，打鬧都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可大家如今是成年人了，也該懂得些行事分寸，知道什麼是有所為，什麼不能為。像他，還有這把違禁的管制刀具，想來你們也知道警察來了的後果吧。”

眾人沉默，他們當然知道了，而且警察來了之後，別說是躺在地上的那個，連他們都得進去，聚眾打架鬧事，妨礙公共秩序，誰會希望在兩三個月之後的入學檔案中留下汙點呢？

楚灩湫將刀收好，“酒醒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散吧，這麼晚，別讓家裡的父母老人擔心你們。”

雙方都清楚，這事公了不行，而私了，又由誰來承擔？再加上眼前的震撼，所以面面相覷之後，各自散開，地上的青年也被他的同伴揹走了，畢竟物證還留在楚灩湫手中呢，見好就收吧，只當是花些醫藥費買教訓了。

唐斐彬從剛剛就沒再動過，只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看著楚灩湫，雙手緊緊地握住，青紫泛白。那個迴旋踢，還有她飛跑時的身姿，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卻又讓他熟悉無比。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唐斐彬依然沒有動的想法。

楚灩湫知道瞞不住了，其實從他宣佈分手的時候起，自己就沒打算再掩飾下去，不過若說以往她的那些改變是因為失戀的話，這身身手卻無法再繼續用同樣的藉口來解釋了。

“去年冬天，我被徐嬌容派人暗算時，救我的人，是你。”唐斐彬開口，慢慢說道，語氣裡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希望楚灩湫來搖頭否認了。

“什麼？！”張希、楊訾辰幾人，甚至連柳兮瑛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向楚灩湫。

楚灩湫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卻仍是點點頭，“是我。”

“哈……”心中最後那根僥倖的絃斷了，唐斐彬突然大笑起來，不知何時淚水湧出，“這難道就是對我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