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捏了五雷訣,吳商在照顧千香,他必然沒精力關注我,而且這種情況下,能幫一點是一點。忍著肩膀疼,我轉回身。
我從沒見過殺氣如此大的鬼,眼前是一個面色蒼白的青年男子,低著頭,抬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他眼神陰狠,嘴角掛著邪笑,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寒氣。他穿著華麗,一身黑底繡紅螭紋的錦袍,頭髮半束半散,頭頂帶著一根紅色的木簪。原先聽說過紅衣女鬼,眼下這個紅衣男鬼逼得我還未動手就往後退。
“吳商。”我叫他,卻沒人回應。
那男鬼冷哼一聲,幾乎是一瞬間撲到我面前,我根本來不及唸咒:“啊——”我閉上眼,緊繃著身體,心裡唸叨著:“金光速現……”
一隻手從身後環住了我,耳邊一陣輕嘆……這氣息……是有溫度的……怎麼回事?張開眼,那鬼沒走,而是退到了距離我一尺多的地方。眼前一條緊緻的手臂,手裡反握著一把黑色的小匕首——吳商的刀。
“你的刀好快啊!”那男人退到路中間,“這個也不給,那個也不給……”
“別鬧。”身後的吳商鬆開手,收起了他的小刀,“你到屋裡把人挪開。”
我有些愣神,他是在跟我說嗎?明顯這個縫我進不去啊……那是在跟那個惡鬼說嗎?他們認識的嗎?
我見他走向地上的千香,怕那個惡鬼又撲過來,於是順手抓住他的衣角:“吳商。”
微風吹過,一抹香氣撲面而來。吳商轉身走到我面前,很近很近,站這樣近我才發現他很高,那種壓迫感讓我有種做錯事立刻會死的錯覺。他垂下臉來看我,眼神複雜,我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想告訴他我們旁邊還有一隻惡鬼在,有什麼事不妨回山上小屋裡去說。“鬼……”不等我說話,他突然捏起我下巴,湊到我面前:“放手。”他聲音很輕很輕,高挺的鼻尖幾乎要壓到我的了,而且他語氣非常不友好,總之壓迫感爆棚。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拽他,只是一時心急,怕那鬼又來攻擊我,畢竟我有一條胳膊抬不起來,單手掐訣我毫無勝算。
“對不起。”我放開了拽著他衣角的手,他卻沒放過我。那雙冷銳的眼睛侵吞著我對他剛剛建立的信任。我猜也許水族男子的衣角不能隨便碰,不然為什麼他會如此生氣。如果能和平解決就好了,至少我會好好道歉。現在看樣子他是想跟我動手。可是千香還躺在地上啊!
風不斷地吹著,吳商身上的香味不斷飄向我,而且越來越濃。那種清苦的味道逐漸清晰起來,這味道很奇怪,你越是覺得清冽就越想聞,聞得越深嗓子裡就越甘甜,然後就越困。
“你又……”他可能不是焚香,因為早起我留心觀察了房間,屋裡沒有焚香的痕跡。我猜他要麼是薰香,要麼就是抹了香水……
實在是扛不住了,我只覺得有仙童在耳邊吹喇叭,好像還有個長鬚老爺爺抱著葫蘆對著我笑。
我是不是成仙了……
“丁靈……我的三三……”夢裡,無常用他冰涼的指尖劃過我下巴的弧度,然後抬起我的臉,將溫柔的吻印在我唇上,“我的三三……”
“無常……”我的睡意還是那麼濃,以至於他的手剛伸進我的衣服,我便在他熟悉的溫度下睡過去了。
“嘻嘻嘻,真是有趣。”這口氣和無常那位“左膀右臂”素泰同志如出一轍。一樣的口吻,不一樣的聲音。耳邊一陣陣冷風吹得我縮起脖子,隨後一隻溫暖的手捧起我的頸項。我順勢往那溫暖的手靠了靠,耳邊似乎聽見我爸跟無常說話的聲音。被子裡暖洋洋的,風裡有槐花的清甜味兒,是我家!我回家了。
bj的春天總是拖著尾巴,明明已經六月了,可還是那麼冷,陰沉沉的冷。
“詢,我爸跟你說什麼。”夢中我呢喃著,覺得我爸一定會對他很不放心,他總是飄飄悠悠的,長得又容易讓父母那輩覺得沒有安全感。
半天,無人應聲。
張開眼,圍子床,木結構屋頂,幹欄式建築——不是我家,是吳商的小閣樓。
我怎麼暈倒了?努力回憶著暈倒前的事……惡鬼、迷香……我夢裡夢見爸爸和無常在說話,大概是我想家想瘋了。
“吳商……”我叫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