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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都無差別

錯覺嗎……

我正思索著,吳商忽然掀開了被子,我迎上他的目光,第一件事就是看他衣服的布料,是麻布沒錯,再看手裡,也是麻布……

“怎麼了?”他問。

“我剛才好像攥著的是白色的羅衣……”我看著自己的手,回想剛才的氣息,那陰風很霸道……是不是詢?我不是應該很熟悉他的氣息嗎?怎麼最近覺得自己越發拿捏不準了……

“被子裡也能看到顏色摸準布料?”吳商閉上眼扣住我的脈門,“你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我又把自己蒙進被子裡,果然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那剛才為什麼我看見了……

“我就說你有毒會傳染我。”我鑽出被子,把目光投向床幕外的窗:“天晴了。”

吳商沒說話,我回轉眼神再去看他,發現他又睡下了。

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幫他蓋好被子,開啟床幃幔往外看,發現地上、桌上、托盤裡滿是樹葉子。心想一定是樟樹成了精,今日曆劫飛昇。可抓住我腳腕子的毛乎乎的那隻手又是什麼……

吳商睡下了,換藥的事恐怕要擱一擱。我出門拿了苕帚進屋掃地,掃著掃著就聽見窗外有人說話,一陣一陣的躁動。不過他們說的都是地方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千香推開門,臨頌兩條胳膊加手一共端了六盤菜進屋來,這技術堪比國際一流店小二:“姑娘也聽見雷聲了?”臨頌一見我就笑眯眯地問。

“何止聽見了,我還看見了,也不知又是鬧什麼邪。”我幫著臨頌把菜放在桌上,“窗外一群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說樹裂開了,樹裡有東西。”千香見這滿地的樹葉皺了皺眉,他給臨頌使了個眼色,臨頌立刻從我手裡接過打掃用具。千香滿意地一笑,邁過我剛掃成一堆的樹葉,伏在視窗聽著下面的人議論,邊聽還邊轉述給我:“說是有妖怪……”她直起身來看著我:“姐姐說剛才看見雷了?”

我猛點頭:“閃電,雷,就圍著那棵樟樹。我估麼著是不是什麼精怪要飛昇成仙,不然幹嘛只圍著那一處。不過那東西好像後悔了,被雷劈著劈著就逃進了這個房間,好在吳商在才沒讓它往別處跑。”

我們正說話,小白推開了房門,雷媛也跟在後面,見到我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說不出來那是嫉妒還是忌憚。

“說是樹裡藏著一隻大黃鼠狼,已經被劈死了。只不過……”小白說著看向我。

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不過什麼?和我有關係?”

“說是頂著女性的月事布,大約是躲著天雷。”雷媛接著說,她瞥了我一眼,就好像那布是我扔的。拜託,我們現代人都用姨媽巾好嘛,這種鍋我可不想背。

我伸出手:“別看我,不是我,首先我月事目前還沒來,其次上一次月事是什麼情況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總之在你們凜江我只有因為受傷嘩嘩地流血。”

“哼。”雷媛冷哼一聲,“你都睡到別人家男人的房裡了,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事嗎,是不是你的還重要嗎?聽鄉里們說雷劈著劈著那東西就往這屋逃竄,想是我商哥哥的道法也不及你妖法精深了。”

我滿腦子的怒火,想著別跟她一般見識,別跟她吼,要心平氣和。人家生氣說難聽的話是有原因的,誰讓我是個女的,誰讓她未婚夫是我的主治大夫,誰讓我確實夜夜睡在吳商床上。也對,我要是睡在沈星言床上,她肯定不會這麼說我。不對,我和沈星言多年同窗,認識他的時間可比認識吳商久,從第一次野外考古到現在,我好像也沒有和沈星言走這麼近。再追溯到老衛在世的時候,我們從高中就同窗,到他死也沒有近到睡一張床。擁抱也只有在本科畢業的時候抱了一下,研一那年大雨淹了學校門口馬路,他揹我過馬路,研二上半學期我高燒他揹我去校醫院。要說和吳商這般親暱……確實十分不對勁。可我為什麼就沒拒絕他呢……因為他聲音像我的詢?也說不過去,吳盡長得還像我的詢呢,我怎麼沒對他這般放縱。

想起衛澄泱,我忽然覺得自己來凜江後把許多重要的事都忘諸腦後了。我曾經拜託無常幫我照顧老衛,他說會給我個答案,可至今沒給;帝君大人要我和池月恢復元洛的魂魄,如今知道凜江古墓裡有幾樣我需要的東西,不知吳商是否願意借給我;還有在去往蘇莠蓉古墓的路上,那口枯井中飄出的爺爺的魂魄,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追尋到……這些正事,都被貪玩的我擱下了,我又怎麼對得起這些人。

腰間一緊,滾燙的氣息從身後傳來:“在想什麼。”吳商微燙的唇已貼在我耳廓。

雷媛臉色極差,她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我們:“商哥哥!”

“你也在啊……”吳商的聲音裡飄著笑意,“想必你是知道的,族長大都三妻四妾。”

“商哥哥,你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說一個足矣,怎麼今日又這樣說!”雷媛眼中閃著淚光,“小時候你待我和姐姐極好,我要什麼你都給,從不會這般對我。她來以前,你事事照顧周全,婚事也是你點頭答應的。”雷媛從腰帶裡拿出一張紙,“長老們託人問你,你回了信,信上白紙黑字,寫了‘允’,這字條我一直帶在身上。姐姐對此事冷淡,說就算成婚也不會和我搶,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現在是不是都不算了?”

她每說一句話,吳商摟著我的手便縮緊一寸,直至我的後背貼在他胸膛,觸碰導致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吳商才略略鬆了鬆手:“媛兒,小時候我視你和嬋兒為妹妹,對你姐姐、你、千香,與對豫兒並無差別。族長差人來問婚事的時候,我寫‘允’,並不是因為要娶的是你們姐妹,而是因為要娶的人並非所愛,所以與誰相守一生都無差別。如今……”他忽然將我攬腰抱起走回床邊,“如今不一樣了。”

我滿頭黑線,心說吳商你這是坑我坑到東非大裂谷裡的節奏啊!可是我不能說話,我只能狠狠地瞪他,希望他能透過我瞪他有所覺悟。然而,我這是痴心妄想。“該換藥了,你們都出去吧。窗下的事我晚些過去,那黃鼬肉身雖死但元神還在。叫鄉民晚間少出來走動,以免被其所害。”他說完遲疑片刻,寫滿疲累的眼神拋向梨花帶雨的雷媛:“還有,以後不要對她下蠱,我給她吃了藥,你的蠱養來不易,別浪費在我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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