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久違的靜謐卻被不遠處屋內茶几上的器皿落地的聲音打破了。
胭脂慌忙抬起頭望向屋內,愣了片刻,那扇木門裡卻再也沒了聲息。
她也顧不得和她一起望著屋內眸色微沉的東方朔,趕忙起身,踏著一路水窪飛奔到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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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輕紗帷幔之後的臥榻上約莫有個人影起來了,床榻下的陶罐藥碗碎了一地,褐色的藥汁濺的到處都是。
她也顧不得許多趕忙挑簾進去,榻上的人半倚著朦朦朧朧地望著她,面色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彷彿一隻褪色的鳳仙花般。
“天啊,你終於醒了!”胭脂也顧不得地上一片狼藉,趕忙撲向床沿,一把扶住那人的身子,生怕她透支了力氣,又昏睡過去了。
榻上的人靠在她的懷裡,氣息由方才的急促漸漸地平緩了下來,微微抬起頭來,一雙如清澈幽潭一般的明眸怔怔地望著她,蒼白的嘴唇輕輕地吐出她的名字。
“胭脂……胭脂……”她喚了兩遍,忽然間皺了皺眉頭,不禁抬手來狠狠扶住自己的額頭,一股劇烈的疼痛彷彿炸開混沌一片的晴天霹靂一般,記憶回湧,瞬間潮水上漲,沖垮了堤岸。
那些痛苦的記憶,似乎並沒有隨著長眠消失。
它再次回溯,淹沒了一切。
“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叫大夫……”胭脂見懷中人頭痛得如此厲害著實慌了神,一通手忙腳亂,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只得大叫:“東方先生!東方先生!”
“你別慌。”隔著窗欞突然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只看見窗欞上倒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先按太醫令囑咐的,把案上的安神丹給她服下。”
胭脂連忙點頭,慌忙去拿桌上的那瓶青玉瓶子裡的藥丸,卻突然怔住,狐疑地望向窗欞上的那抹身影:“您怎麼知道太醫令大人給的藥放在案上?莫非您隔著窗戶紙也能看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個?”窗外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東方先生,您是開了天眼嗎?為什麼都可以看到?”胭脂低下頭看看自己扁平的胸口,忙抬頭說:“天眼這東西開多了是會瞎的,您讀那麼多書,難道不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嗎?”
“你又在胡說什麼?趕快給病人喂藥。”門外的人悻悻地轉身遠去,只丟下一句:“稀奇古怪的丫頭。”
懷中的人吃了她遞過來的藥,依在她的懷裡緩了好一會兒,頭痛與眩暈似乎真的慢慢緩解了一些,原本就蒼白的嘴唇似乎也漸漸又了血色。
“這裡不是浣衣局。”她氣若游絲,輕輕嘆息道,眯著眼睛透過眼前的紗幔去看那屋中的擺設,許久才搖了搖頭:“果然不是……我還以為是浣衣局……我還以為一切都還回得去……為什麼,為什麼這一次我偏偏沒法忘記……”
“阿鸞……”胭脂看著懷中的人彷彿夢囈一般自言自語著,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她曾經是那樣豔若桃李,明眸善睞的小姑娘,究竟是經歷了怎樣殘忍的事,才會落得失魂落魄,形容枯槁。
胭脂忍住鼻酸,壓住自己顫抖的聲音說:“阿鸞,這裡是東方大人的東籬小築,我是被靖王爺安排來這裡照顧你的。”
“靖王爺?”懷中人默唸了一聲,眼中依然沒有半分神色。
“嗯,你昏睡了七天七夜了,開始是發著高燒,宮中的太醫令來幫你看病,幾服藥下去,燒是退了,可是你就是不醒來。”胭脂說著說著自己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太醫說病症已去,藥石已無用,只能看你自己什麼時候能醒來了。他說,是你自己不想醒來,才這樣一直一直睡著……”
“我不想醒來……”懷中人微微一怔,像是隱忍著巨大的痛苦,又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是真的不想醒來。為什麼要我醒來。”
“阿鸞……”胭脂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滴答在李鸞蒼白瘦削的手背上:“不管遇到什麼事,你斷不可往那處去想……斷不可……”
李鸞只覺得手背上一陣滾燙,朦朧的眼睛慢慢移向手背上那晶瑩剔透的淚花,只覺得喉嚨乾燥了快要裂開一樣,輕哼說:“胭脂……我想喝水……”
胭脂一聽,忙一抹眼淚,欣喜道:“好”
她慢慢地將李鸞的身子靠好,起身去到門前的漆木圓桌上去尋茶壺,轉身回來時,榻上的人的意識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又迷糊了起來,而是雙眼迷濛地望著她。
她又輕輕扶起她的身子,慢慢扶著她坐起身來,以免一會兒喝水的時候嗆住她。
李鸞接過杯子,蒼白的嘴唇輕輕抿了幾口,似乎真是渴了,大口“咕咚”“咕咚”地飲了起來,很快杯中的水就見了底。
“還有嗎?”她原本乾涸的嘴唇似乎慢慢被滋潤了起來,原本混沌的眸子中似乎也漸漸有了些許的神采。
“有……有,你等著!”胭脂著實心中高興,趕忙起身又去倒水。
壺中的水“嘩啦啦”落入茶杯中,胭脂轉身正要挑簾送進去,簾內的人忽然嗚咽悲泣了起來。
似乎方才飲下去的水,又都化作了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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