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只想著,阿青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阿青。一直在他面前耍些小無賴,鬧些小脾氣,也並不覺得他就會為此而討厭我。
他又與我經歷那麼多波折,幾番生死,我自然是最知道他的好。
可如今發現,這天下的女子都不是瞎子,像阿青這樣的俊朗好看的男孩子,性情溫和有禮,為人重情重義,自然女孩子們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阿姐的這幾句話竟讓我喜歡阿青的心情變得矛盾了起來,一方面我希望阿青永遠都是那個身上永遠籠罩著讓人想要靠近的、和煦光芒的阿青。而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不要太好了,光芒不要太亮,省得招惹別的女子惦記。
我心中是非阿青不可的,若是有姑娘要跟我搶阿青,我也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了手的。
正在我自顧自第左右犯難時,阿青在門口又隔著門衝裡面的阿姐輕輕喚道:“阿姐,我又燒了一桶水,就放在門口好了。”
阿姐撲哧一聲笑了,低頭對我說:“正說著他,他就來了。”
說罷對著屋外的阿青說道:“哪用得到那麼多熱水,你是想淹死阿鸞嗎?”
“讓她多泡一會兒吧,她身上有傷,熱水可以化瘀止痛的,煩請阿姐等她泡好後幫她擦寫藥膏,那藥在她身上的一隻白玉瓶子裡。”
“好了好了,知道了。”阿姐佯裝煩躁,嘴邊卻依舊是輕笑,低下頭在我耳邊輕聲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待你,還真是細緻周到。”
我的臉一片羞紅,心中卻似乎被這一桶的熱水蒸得暖暖的,輕聲道:“若有誰嫁給阿青,定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阿姐被我的話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在我耳邊小聲說:“那你想嫁給我們阿青嗎?”
我臉紅著,忐忑了一下說:“想。”
阿姐顯然是被我的話驚得怔住了,估計她本是想戲弄我一番,卻未曾料到我倒是這般的坦蕩,一點也沒有平常小女兒家的羞澀,竟一口承認了下來。
她被我搞得竟半晌說不出,最後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這份心思,阿青他可知道?”
說實話,我當真不知,阿青究竟知不知道,但又覺得,他定不會一點也不曾察覺。
我曾日日追逐在他的身後,像一隻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又一同經歷了這樣多的生死時分,他都未曾舍我而去。一路全力護我,對我百般呵護,體貼溫柔。
我已經沒有了大娘,也沒有了大哥,沒有了我那個在蒼茫無垠的草原上唯一溫暖的小窩。
而他,又恰在此時允諾我要有一個家。
與我而言,阿青已經成了我生命不可割捨的部分,亦是我往後人生的全部。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阿姐的眼睛,一字語句說:“我不知他是否知道,但我長大後,就是想要嫁給他的。”
阿姐望著我,淡淡地微笑,回過臉去不再看我,我只是聽著她在我身後若有所失地說道:“你還這麼小,就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嗎?說不定有一日遇到更好的男子,家室性情都遠勝於阿青,你便也不會這麼想了。”
“不會的。我心中有阿青,只要他不離開我,我心中就再不會進任何人來。”我急忙搖了搖頭,篤定地答道。
“若是如此,便再好不過。只是有時候,人的心,連自己都搞不明白。”阿姐用手輕撫在我的肩頭,我看不見她的臉,自然也就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總覺得她的語氣中夾雜這一絲悵然若失的意味。
語罷,她走出門去,又把阿青燒好的熱水提進來,倒在我的木桶裡。
我感到身邊簇擁著的熱意有濃了幾分,熱氣蒸騰中竟生出幾分昏昏的睡意,正在我朦朧之際,她輕輕地在我耳邊我說:“我去準備一下給你換上的衣物,阿青說的沒錯,你得再泡一泡熱水,你身上的淤青才會散得快。”
我意識模糊地點了點頭,便又聽見了門吱呀作響的聲音。
我知道是阿姐出去了,倦意來襲也不容我睜開眼睛去看得再分明些,我的頭一沉,竟倒頭睡了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聽到阿姐又在耳邊輕聲喚我的聲音。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阿姐的面龐,她說:“阿鸞,出來吧,我幫你上藥。”
我從木桶裡爬出來,身上溼漉漉的,水珠落了一地。阿姐用棉布把我抱起來,又幫我把身上的水都盡數擦乾,細細地幫我在周身上了好了藥,把白玉藥遞給我叫我仔細收好,又遞給我一身鵝黃色的乾淨整潔的漢人女子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