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姐姐的理當想得多一些。”平陽微笑:“如今,總歸結果是好的,夫人也可放下心來了。”
衛子夫淺笑,花影落在她素淨的裙袂之上。
她轉眸望著暖盆中漸漸熄滅的炭火,忽然輕聲問道:“我記得年節前,姐姐就獨自從汝陰返回長安,陪太后過年。姐姐今日可有返回汝陰的打算嗎?”
衛子夫話音剛落,平陽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手指摩挲著案上的白陶茶盞,冷聲道:“衛夫人如今執掌六宮,是看平陽一個出嫁多年的婦道人家,總還是出入宮門內外,不念及家中夫君,有失體統了嗎?”
“子夫怎敢那樣去想。”衛子夫聞聲,忙轉頭望著平陽的眼睛誠懇說道:“宮中本就是姐姐的家,太后年事已高,姐姐回家看望母親,旁人能說什麼去,又敢說什麼去。子夫只是擔心姐姐,可又不知應從何問起。子夫嘴拙,不知該不該問,可又怕姐姐在汝陰受了委屈。跟太后不好言說,跟陛下就更加不知要從何說起了。”
衛子夫果真不只是溫柔婉約而已,平陽心裡最是清楚。
她雖容姿過人,可在人才濟濟的平陽侯府之中,卻不是最最傲人的那一個。
平陽之所以看重她,全然是因為覺得此女甚為玲瓏剔透,潤物無聲。
她看得沒錯。
平陽嫁去汝陰去後,汝陰侯夏侯頗就完全像變得了個人一樣。
比起寡居時追究自己的那個熱忱斯文的汝陰侯,如今的夏侯頗確是一個不知不扣的紈絝子弟、酒色之徒。
他娶了大漢身份最為貴重的平陽公主,也終於撕下來追求時的偽裝。
大婚當夜,他將她狠狠地壓在身下,雖不說話,但平陽也感覺到了他眸中異樣的光。
整夜的歡愛卻如同一場徹頭徹尾的強取豪奪,平陽原以為的溫柔並沒有到來。
她抗拒著任由身上的男人擺佈著自己的身體,腦海中揮之不去都是那個蔚然深秀的身影。
她原以為身上的人能像他一樣溫柔。
她最終是錯了。
自那夜之後,夏侯頗便徹底暴露出他荒淫的本性,對待平陽也沒有像開始那般客氣。
公主是顧全顏面之人,一直隱忍,後來直接對夏侯頗閉門不見。
哪知那人有一日喝醉了酒,卻像失心瘋了一般闖進自己的寢殿,將婢女都攆了出去,狠狠抓住公主的手腕將她摁倒在床笫之上。
平陽實在是無法再與這樣一個禽獸之人共處,於是擺駕回到長安。但畢竟自己已失身於夏侯頗,悔婚已是萬萬不能的事了。
她怕外面閒言碎語,又怕王太后在病中為她的婚事煩憂,一直隱忍不發。
直到今日被衛子夫撞破,衛夫人玲瓏七竅,平陽自知是瞞不了了,卻也不想將自己悲慘的新婚生活說得那樣清楚。
於是,她沉默了須臾,冷笑著道了一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衛子夫直到公主愛惜顏面,便也不多再問下去。
“夫妻之事,外人或許是會看走了眼的。”衛子夫淺笑著化解了肅殺的氣氛:“姐姐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太后如今病著,顧不得許多。但姐姐只要記著,但凡子夫在,陛下在,絕不會讓姐姐受半分委屈。”
平陽心中忽暖,望著衛子夫美麗的眼睛,卻不知為何悲從中來。
原本是如此好的一段姻緣……
平陽慨然一笑,她怕是此生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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